王夫人聽了這話,笑意便越濃,旁邊的薛姨媽聽了,就說道:“我說寶玉是個好孩子,這不是就懂事了麼,你先前還只嫌他孩兒氣,如今他上學學好去了,你倒又是擔心了。”
王夫人說道:“你不知,他好端端地在家裡頭廝混,我還不擔心,他這一學好起來了呢,卻才是反常的。”
雖然這樣說,到底因著花惜一番話,在薛姨媽跟前頗爭了點臉面,便又對花惜說道:“你原是老太太的人,也難為你了,向來照料寶玉照料的極好,今次他知道去上學,也未嘗不是你平日裡的督促起了效,只不過,寶玉如今出了外面,他身邊那些個小廝我又不很放心,問他們,他們就浮皮潦糙的應付回答……我就想,叫你就多細心著點兒,倘若他回來之後,看著有個什麼不妥,你也好留心,或者來跟我回都好。”
花惜心想:果然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只不過寶玉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她又沒有千里眼怎知道端詳,就算是真的知道,難道就要來跟她說麼……要那樣來顯示自己的賢惠,怕是死的快了。
心底這樣想著,面上卻依舊說道:“奴婢明白太太的意思,定然會儘量好好地看著二爺,不叫出絲毫紕漏的。”
王夫人就轉頭,跟薛姨媽說道:“你看看,我原來說寶玉屋裡的這個丫頭是極懂事得力的,你覺得如何?”
薛姨媽說道:“襲人向來是極乖巧伶俐的孩子,不然老太太也不會特特的將人給了寶玉了。想寶玉可是老太太心肝上的寶貝孫子,老太太都恨不得伸手護著照料著,既派了襲人,就如老太太親自照料著一般,自然是天衣無fèng的。”
王夫人便閉目含笑點頭。
花惜急忙說道:“薛姨太太真是過獎了,我也不過是做些分內之事,因知道太太是極上心疼愛二爺,所以也務必要上心一些,不辜負太太老太太的期望就是了。”
王夫人就說道:“我就是喜歡這孩子懂事,不張揚不驕躁,是了,你看她這一身兒,怪素淨疼人的,倒讓我想起昨日裡你說寶釵,她不是也不喜歡那些花兒糙兒的麼?xing子倒是差不多。”
薛姨媽微笑說道:“正是,她生xing不喜歡弄些花朵什麼的,只喜歡簡單素淨。”
王夫人點點頭,便轉頭對金釧兒說道:“前日子裡我翻檢那昔日的衣裳,不是找出兩件桃紅的?那顏色是極好的,你去取了,賞給襲人。”
花惜急忙說道:“太太,我怎麼敢當?”
王夫人說道:“也算是你替我、老太太在寶玉看著有功,你就受了就是了,也不是什麼大金大銀的好東西,只當我私賞給你的,也沒什麼敢當不敢當的。”
如此,花惜才答應了,只說道:“奴婢多謝太太恩典。”
那邊金釧兒便入內,不一刻取了兩件衣裳來,疊得整齊,王夫人說道:“也沒有別的事,你便回去罷,好生看著寶玉是正經的,有你在,我也就少cao許多心了。”花惜答應了,金釧兒便捧了衣裳上前來給她,花惜略抬頭之時,那眼便衝著金釧兒眨了一下。金釧兒見狀一怔。
當下花惜別了王夫人,出了門,故意放慢了腳步慢吞吞地走,不多時候,果然聽後面有人叫道:“襲人!”花惜回頭,見果然是金釧兒趕來了,她才停了步子。
卻見金釧兒趕上前來,見左右無人,便說道:“你方才沖我使眼色,可是有事?別是我看錯了。”花惜說道:“並無看錯,你聽我說……”便將事qíng同金釧兒說了一遍,又說道:“倘若有人問你,你便也一口咬定了是肚兜子,除此之外,再不知其他的。我怕有人問你你不知是何事,才叫你出來。”
金釧兒點點頭,說道:“也好,就算有人看到,也只以為是那宗,說起來,寶玉那邊,當真還有些你不知的太太的人麼,我怎沒有見過有人來?”
花惜說道:“你跟我,鴛鴦,平兒他們是一起的,太太自然知道我們的關係,哪裡就會給你知道……自然要做的隱秘,這事竟是一點也不能馬虎,好了,沒別的事了,你且回去罷。”
金釧兒說道:“為難你了,我因一時qíng急關切,沒想到竟有人這樣眼睛厲害的。如此,我先回去,你多費心。”花惜說道:“放你的心。”
當下,花惜便捧著衣裳回去了。進了門,秋紋麝月先擁了過來,說道:“姐姐,太太叫你去做什麼?”碧痕眼尖,說道:“姐姐怎地拿著衣裳?哪裡來的,怪好看的呢。”
晴雯聽了,靠在那牆邊,探頭看了一眼,卻又不屑地轉過頭去。
花惜笑著說道:“是太太恩典賞的。”
那邊綺霞手快,立刻就抖開了看了看,果然見是好料子,好手工,一時之間頗為羨慕,嘖嘖說道:“果然不愧是姐姐,這屋裡頭也只有姐姐有這份體面了,叫太太親自賜東西,還是太太昔日裡穿的……”
花惜聽她說話有幾分掩不住的醋意,只當聽不到,作出那種溫和的笑來,說道:“也不算什麼,太太只是為了叫我們盡心伺候著寶二爺,別出什麼紕漏才是,以後伺候的好,自然更有大家的賞賜。”
碧痕不語。綺霞卻忍不住將衣裳在身上比了比,又說道:“有姐姐在,我們哪輪的上太太的賞呢。”
花惜說道:“瞧妹妹說的……我看妹妹你喜歡,不如妹妹就拿了這件兒去,我原本也不穿這樣嫩色的衣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