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霞見她這樣大方,一怔說道:“姐姐當真?……太太賞給你的,我怎能夠……”話雖然說著,到底心愛,手緊緊地捏著那衣裳,不肯放下。
第十章 處置
花惜想得開,這些衣裳首飾之類,無非身外之物,何況她想要的也不是這些,因此就不放在眼裡。見綺霞心愛這件兒衣裳,又因此口出嫉妒言語,她就想索xing給了她也無妨。
不料剛說完,那邊晴雯過來,說道:“什麼好東西,就眼紅成這樣兒?再說了……你愛又有什麼用?也不看看,你這身段,能穿的下麼?”
眾人聞言,一時都偷笑,原來綺霞生的比這些丫鬟們都略高一些……要真是穿這件衣裳,怕是會不合身。
綺霞聽了,果然如此,一時臉色泛紅,賭氣將衣裳放下,說道:“我也沒說要,是襲人姐姐說要給我的,你倒是嘴快,必然是看襲人姐姐要給我不給你,才眼紅了罷,反說是我眼紅!”
晴雯聞言,便冷笑說道:“閉上你的嘴罷,我稀罕這些?我自己的衣裳還穿不過來呢,喜歡別人的?縱然是太太賞的又如何,始終是穿過了的,你們一個個愛的跟寶兒似的,我還不至於眼皮子淺到這份兒上!”說著,捋了捋頭髮,一轉身,自出去了。
花惜望著她的痛快勁兒,在心底嘖嘖讚嘆。
剩下綺霞不忿,便說道:“襲人姐姐,你瞧她指桑罵槐的,這算什麼?”花惜便假惺惺地,勸道:“好妹妹,別生氣,晴雯素來就是這個脾氣,嘴快,心倒是好的,大家一個屋裡頭,和和氣氣的最為要緊,別計較這些有的沒的,有些言差語錯,被人傳了出去,還是我們沒臉。”
這功夫,碧痕才說道:“襲人姐姐慣常是這樣的溫和脾氣,待誰都是如此的,怪道太太對你也分外不同。”
綺霞便沉吟,花惜便微笑著說道:“不過是個虛名兒罷了。也沒什麼。”
當下丫頭們就都散了去,只秋紋留下,幫花惜把衣裳重新疊起來,見無人,便密密地說道:“太太叫姐姐去,又賞衣裳,這份體面分外不同,莫非是太太有什麼心思了?”
花惜一心只想哄好了王夫人,也沒有多想,聽秋紋這樣說,才一怔,說道:“又有什麼心思了,無非是兩件衣裳。”
秋紋便說道:“衣裳是小,然而畢竟是太太穿過的……姐姐對寶玉又分外的不同……所以我想,莫非太太是想……”便看著花惜,不再說下去。
花惜聽了這個,心頭一動,對上秋紋的眼睛,趕緊說道:“太太什麼也沒說,只賞衣裳,你倒是胡思亂想起來了,何況我們再怎麼得臉,也不過是丫鬟而已,只安安分分地伺候好主子是正經,想得太多,反而容易魔怔了。——這話別再說,恐怕給人聽了,更不像話了,知道麼?”
秋紋見她面色鄭重,就趕緊答應了。
花惜見兩件衣裳疊好了,便一併放在箱子裡去,此刻秋紋也出去了。花惜看了看左右,便在箱子裡翻了翻,從一件兒衣裳里找出那昔日的人參養榮丸來,包在帕子裡,好端端的。花惜望著這幾顆藥丸,想來想去,終究覺得留著是個禍害,要想法兒好好處置了才是。
然而要吃的話,一時半會兒又吃不了,這樣的好東西,留著是燙手山芋,丟掉卻bào殄天物,要送到外頭去給襲人的哥哥娘老子,卻又擔著風險。
花惜翻出一丸來,放在鼻端嗅了嗅,覺得味道還好,試著咬一口,稍微有些甜味,卻仍一股子中藥氣息,雖說是補藥,卻真不太好吃……然而這裡頭卻是實打實的人參啊。
她勉qiáng吃了一會,只因氣味有些熏人,便皺著眉喝了口水,看著剩下那些,微微出神。
當下花惜便收拾了藥丸,捂著頭,只低聲叫痛,很快麝月聞聲進來,問道:“襲人姐姐,怎麼了?”花惜說道:“頭有些疼,無妨,忍忍就好了。”麝月說道:“姐姐,這事馬虎不得,不如報上去,傳個大夫來看看。”
花惜急忙按住她手,說道:“我無事,只因近來有些煩亂,便不時會頭疼一陣,我只問你,你知道不知道,有沒有那些一丸一丸,方便的藥,可以對鎮痛有效的?只因我不想驚動上下人等,所以就尋點丸藥來吃吃就罷了。”
麝月想了一會,說道:“我記得上次寶二爺頭疼,有個大夫說有些丸藥是可以用的,似是給了十幾枚……後來二爺好了,也便沒用。”
花惜聞言大喜,急忙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大好了,我們誰也不用驚動,只等寶玉回來,跟他說說也就罷了,你出去,靜靜地找一找,也不用說別的,只說要找上次寶玉用的頭疼藥丸就是了。”
麝月答應了,便出去,一時晴雯也知道了,當下幾個人便從柜子里將那藥丸翻了出來,送到花惜跟前,花惜拿了藥丸看了看,且喜大小及聞起來味道,都有些似那人參養榮丸。
秋紋謹慎,便說道:“這些藥擱了有段日子了,也不知道能用不能用,不如我們再去叫人來配新的。”花惜說道:“好端端地,扔了怪可惜的,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尊貴的人,不如就給我吃了正好兒。”當下便將丸藥留了下來。
後來,在無人之時,花惜便將那些丸藥捏碎了幾丸兒,藥渣子之類的就趁著無人,丟在花園的花叢裡頭,而後便把金釧兒送來的人參養榮丸混在那些頭疼藥丸里,盛在布兜里,每日吃一粒,眾人都知道她頭疼要吃鎮疼藥,哪裡知道裡面之物已經偷天換日,如此,也不辜負金釧兒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