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說道:“這又如何?”晴雯說道:“我進去幫忙的時候,見碧痕同二爺……有些怪怪的,二爺的臉紅的很,似乎有些不自在。”
花惜想了想,說道:“你的意思是?”晴雯又嘆口氣,說道:“那地上全是水呢,先前竟沒見過這樣兒的,連chuáng蓆子上都濕了,你說是什麼意思?”
花惜抓抓頭,說道:“什麼意思……嗯,是碧痕伺候二爺洗澡洗的不利落?”
晴雯伸手,用力點了點花惜的腦門,說道:“你這人,我原本以為是糊塗面孔聰明心腸,如今看來,竟是糊塗面孔也是糊塗心腸……”
花惜哈哈一笑,伸手抓住晴雯的手,說道:“好妹子,我哄你玩兒的呢,你是什麼意思,我皆都知道……”說著,便皺了皺眉,道:“倘若她真的跟二爺作出那種沒廉恥的事,我絕不饒她。”晴雯說道:“總之你要留神,二爺這幅xing子,倘若給那等玩弄狐媚的給勾了去,日後怎麼壓伏他?”花惜便慢慢點了點頭。
是夜,寶玉便在王夫人處吃飯,花惜等各自吃過了,正收拾妥當,當寶玉回來安歇,忽地得了個大消息,原來寶玉竟在王夫人房內傷了,花惜等大驚失色,也不知是何緣故,急急忙忙叫人去探聽消息。
原來寶玉去王夫人房內,恰好賈環也在,王夫人見他放學歸來無所事事,怕他胡作非為,便叫他抄寫經文,正巧寶玉去了,王夫人很是喜歡,便抱了寶玉,左愛右愛,愛不釋手的。眾丫鬟也圍著,竟沒個理會寶玉的,連素來伺候賈環的彩雲等,也跟寶玉玩到一塊兒去了,賈環很是不忿,暗暗痛恨。
片刻,寶玉有些累了,便過來再榻上休息片刻,賈環見他閉目睡得自在,他自己偏還要辛苦抄寫經文,且大家都喜歡寶玉,無視他,那心頭便更恨了,他又是個少年衝動之時,一怒之下,便偷偷地把那盞汪了油的蠟燭向著那邊推,那蠟燭傾下去,滾熱的燭油澆了寶玉半邊臉。
寶玉慘叫一聲,不知高低。頓時滿屋子的人都慌了,急急忙忙過來護著,王夫人又疼又怒,少不得又大罵了賈環幾句,賈環雖然低著頭,辯解說是不小心為之,心底卻只當不痛不癢,暗自解恨。
王夫人趕緊叫人去了燙傷藥膏來,就給寶玉在臉上塗,那臉已經燙傷了一大片,紅通通地,起了水泡。看來著實可怕的很。
到了半夜,寶玉便被送了回來,花惜等一看,都也驚得非常,晴雯當即罵道:“這真是狠心毒手的,就該剁了那爪子才是!”寶玉兀自撐著,說道:“無事無事,你們都別擔憂,上了藥,如今已經不疼了,過幾日功夫就好了。”
花惜同寶玉相處了這段日子,本以為他是個腹內糙莽之貨,然而經過這段相處,卻也生出些感qíng來,又因她總是照顧著寶玉……就仿佛是個保姆一般的,自然是疼愛“自己”的“孩子”的,因此也淚汪汪地,說道:“這也太狠了……”
眾人如眾星捧月般擁著寶玉坐了chuáng上,寶玉說道:“拿鏡子來我看看,燙得什麼樣兒了?”花惜說道:“你又看什麼,橫豎過幾天就好了。”寶玉說道:“叫我看看,我也放心。”花惜不許,寶玉只是纏,到最後,到底拿了鏡子來。寶玉端了鏡子,細細一看,也嚇了一跳,將鏡子扔了,說道:“真真嚇人!不像是我了,倒像是個鬼怪。”
花惜聽了這話,又是好笑又是略覺心酸,便只好安慰寶玉,見寶玉伸手,似是要抓一抓臉,她便說道:“萬別讓手碰著,過幾日,漸漸地也就好了。”寶玉說道:“此刻不覺得疼,倒有些痒痒的,既然如此,我就忍忍罷了。只望早點好。”
花惜又說道:“環三爺也太過了些。”寶玉說道:“是他錯手的也不一定,太太也罵了他一陣了。”花惜心頭知道賈環明明是故意的,卻不好說,只暗暗在心頭思索。寶玉見她眼紅紅地,就說道:“你別傷心,只是點小晦氣……”
正說著話,聽外面有人說道:“林姑娘來了!”寶玉大驚,急忙說道:“別讓妹妹進來。”花惜說道:“這是為何?”寶玉說道:“這樣難看,豈不是唐突了妹妹?”花惜說道:“二爺別說傻話,林姑娘是擔心你,倘若不叫她看,不是更擔心麼?”
說話間,林黛玉果然已經進來,寶玉急忙側了身子不叫林黛玉看,林黛玉急得轉過去,寶玉就攏著半邊臉,說道:“妹妹,你怎麼起了,白日我想去看你,不料得知你睡了……這功夫又起來做什麼,小心睡得晚,睡不著,白日裡jīng神也不好。”
林黛玉說道:“你囉囉嗦嗦說這些做什麼,把手放下,叫我看看。”寶玉說道:“不行不行,方才我自己看了,都覺得噁心,怎能讓妹妹看,沒得污了妹妹的眼睛,你快快回去,留神看了做噩夢。”林黛玉見他如此,急得掉了淚,說道:“你說什麼胡話,怎麼跟我還這麼見外,你不讓我看,我更焦心,是睡不著的。”花惜就跟黛玉說道:“姑娘別急,只是外傷,已經上了藥,養幾日就好了,二爺也是怕姑娘看了更急,才如此的。”又跟寶玉說道:“二爺,瞧姑娘急得,就讓她看一看,就算再可怖的傷,也是二爺的傷,姑娘怎會看不下?”
寶玉聽了,又看黛玉滿眼的淚,試探著將手放下,黛玉一看,那傷口塗了藥,更顯得極難看的,頓時帕子掩了口,就要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