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急忙又安慰。這邊花惜就出來,在外面暗暗痛恨,心想:“一個不防備,居然就叫這事給發生了……這賈環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上次賈政打的還不狠麼,他竟然還做出這種事來……實在可惡。”想來想去,心頭沉甸甸地,又想:“其實這還算好的,沒傷到眼睛,倘若傷了眼,那又如何是好?”想到此,就好像有件事梗在心頭,揮之不去一般,總覺得心驚ròu跳。
林黛玉同寶玉在裡頭細細說話,花惜就在外面提著心想事qíng,想來想去,腦中靈光乍現,嚇出一身汗來,面色頓時也變了。旁邊的綺霞問道:“襲人姐姐怎麼了?臉色變得這樣子?”碧痕說道:“怕是因二爺受傷,姐姐受了驚罷。”頓時有秋紋麝月來扶了,花惜坐在桌邊上,有些驚魂未定,竟沒有心同丫鬟們說話,秋紋就倒了茶來,花惜喝了口,緩和了一下,咬了咬唇,心想:“此事絕不能讓其發生,必須小心處置,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第四十九章 巫蠱
寶玉因傷了臉,當下便一直養在家裡,他又愛gān淨,因此一步也不出去,每日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除了黛玉、寶釵等一gān姐妹,王夫人跟賈母自不消說,王熙鳳也跑過幾趟。
如此將養了五六日,那傷已經是見了好,又過了幾日,先前的皮兒落了,因藥護養的得當,因此竟也沒留下什麼疤,只是,照鏡那一日寶玉緊張的什麼似的,都不敢看,花惜笑勸著才看了,寶玉細細望了望鏡子裡的臉,找不出一點兒傷損來,才鬆了口氣。
花惜便說道:“二爺如今好了,以後可要小心些,這才是老天保佑呢,才讓二爺有驚無險的過了,不然的話,可如何是好。”
寶玉連連答應,又說道:“我以後多留心些就是了,這一次是不走運,難不成相同的事總給我遇上?”花惜笑而不語。心頭卻想:“日後事qíng怕還多著呢。”
寶玉雖養好了,因大夫叮囑過,花惜仍叫他先別出去,因寶玉這幾日都在家裡圈著,怕他悶的不行,擅自跑出去,因此花惜就叫秋紋麝月,好好地看著,不許寶玉出去,兩個丫頭也答應了。
花惜就出到外面,去自己房內,拿了一樣東西出來,攏在袖子裡,便又把晴雯叫來了,細細地囑咐了一遍,說道:“務必仔細看著,倘若有人鬼鬼祟祟的,你儘量別叫進二爺的房,也別放人走,纏著他便是了,等我回來再說。”晴雯就點頭,說道:“你放心好了,我眼睛好使著呢,也知道怎麼做。”
花惜又說道:“別人我也不太敢這樣吩咐,你就盯著點,我出去趟。”晴雯說道:“知道,你要去哪?”花惜說道:“林姑娘前回子叫我有空去說話,我去看看她……回來再跟你說。”
說著,花惜便又去跟寶玉說了,寶玉聽她要去看黛玉,就又說道:“姐姐你見了妹妹,跟她說我已經好了,萬別叫她日夜牽掛,又淌眼抹淚的,反對身子不好,你再跟她說,等我明兒一早出去,第一個就去見她。叫她只管放心。”花惜說道:“好了好了,我記得了。”寶玉才沖花惜一笑,仍舊安分坐著,因這幾日總是圈在屋內,花惜又怕他養的懶了,因此拿了兩本書,也無非是《大學》,《中庸》,《詩經》之類,叫他有空便看著,別忘了先前所學便好。此刻寶玉坐在chuáng邊,就順手拿了本書,慢慢地翻看。
花惜走後,寶玉看了會子,覺得眼睛酸,就把書扔了,出來外頭看小丫鬟們逗貓狗兒玩,碧痕秋紋等都跟在左右,緊緊護著,果然不叫他出門去。唯獨晴雯便留在屋裡頭,哪裡也沒去。
且說花惜出了怡紅院,果然就向著瀟湘館而去,到了瀟湘館,那門口上一個紅嘴鸚哥已經認得了她,便叫說道:“襲人來了,襲人來了!”便在籠子裡展翅噗啦著飛,逗得花惜捂著嘴笑。
花惜剛又走一步,裡面紫鵑已經趕緊迎了出來,一見花惜,便笑道:“喲,我以為這鸚鵡又抽風亂叫……沒想到真箇兒是襲人姐姐你來了,快快進來。
花惜上前,問道:“林姑娘睡了嗎?”紫鵑說道:“剛醒了,現在正在發呆呢,來的正好。”花惜點頭,抿嘴說道:“我們二爺今日大好了,只不過大夫吩咐,仍舊不許輕易見了風,因此我便出來跟林姑娘報個信兒,別叫她著急。”
紫鵑便笑道:“這樣兒的事,隨便打發個小丫頭過來就行了,做什麼又勞煩姐姐親自走一趟。”花惜便說道:“橫豎我也許久沒見林姑娘了,過來探望探望。”正說著,裡面林黛玉的聲兒傳出來,說道:“是襲人來了麼?怎麼我聽著像是?”
紫鵑便說道:“可見我們姑娘也想你的。”趕緊拉了花惜進去,花惜見林黛玉一身淺色素服,不帶頭飾,素麵朝天,清水似的面,雙眼卻婉轉秋水,正坐在桌邊上,真如一副畫兒一般。
花惜就趕緊上前行禮,說道:“姑娘好。”
林黛玉本正握著一捲兒書在發呆,聽外面鸚哥兒叫,紫鵑出去,兩人說話,恍恍惚惚還以為是夢呢。如今見花惜進來,她的目光一動,才緩緩地回過神來,急忙起身,說道:“我以為是我聽錯了,原來真是你來了,快別多禮,這樣多禮的,我心裡不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