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便掏心說道:“我是氣不過二姐姐平白被那畜生般的人糟踐了,故而想同二姐姐商量商量,好歹離開那火坑才好。”
迎chūn一驚,說道:“寶兄弟,話雖這樣說,但我是嫁出去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難道還能收回來不成?你這話卻是孩子氣的話,又有何用。”
寶玉哼了聲,負氣說道:“我便是要收回來,二姐姐,你只說你有心無心,你若有心,我便盡力相助於你,你若無心,我就不必替你想著謀劃了。”
迎chūn呆呆看著寶玉,想了會子,說道:“寶兄弟,你有什麼好法子?若是叫我出了那個火坑,那真真是我上輩子積了德了,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寶玉見狀,才說道:“二姐姐,你聽我說……”便湊過去,在迎chūn耳畔低低說了一番話。
賈母叫了迎chūn回來,王夫人跟王熙鳳就在跟前應承。那邊也把探chūn惜chūn跟黛玉都叫了來,一桌子坐了,其樂融融說話,等迎chūn到了,賈母笑道:“可算是來了,怎麼這樣遲的?”迎chūn款款過去,嬌弱弱坐了,探chūn惜chūn見她眼睛紅紅地,雖然不知發生何事,卻也知道她過的不好,都也心酸。獨黛玉知道幾分端倪,又看寶玉片刻也到了,站在門口沖自己使眼色,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那邊迎chūn同賈母應付了兩句,寶玉進門來,先同黛玉對視一眼,黛玉略點頭,便轉開目光,寶玉也點了點頭,才邁步上前,給賈母跟王夫人請安,才又站住了。
此刻迎chūn便停了說話,賈母問道:“寶玉,你前日子嚷著要我接你二姐姐回來,如今她回來了,你倒是忙起來了,怎麼這半天才回來?瞧這臉色,有些不好,難道哪裡吃了氣來不成?”
寶玉此刻凝了眉,沉著臉,作出怒容來,聽賈母問,便說道:“老祖宗……唉,這話不說了也罷,還當著二姐姐的面兒……只不過,提起來實在是氣死了我,方才在外頭,聽了那些話,我差點兒就跟人動起手來,是被勸著才罷了!”
賈母跟王夫人聽了這個,頓時都驚了,賈母急忙問道:“是怎麼了?竟要跟人動手?”
寶玉說道:“老祖宗你有所不知,我還是別說了罷,省得您生氣著惱,二姐姐也面上無光的。”
賈母看了迎chūn一眼,說道:“這件事莫非跟二丫頭也有關?你快些說來,我倒是要聽聽的。——別是你跟人在外口角,起了什麼事端,偏偏拿來做藉口的罷?”
寶玉說道:“老祖宗,難道我是那種無事生非的xing子麼?若不是忍無可忍,我也不至於那樣。事到如今,索xing跟您老老實實說了罷了,今日我聽說二姐姐回家來,歡歡喜喜早點離了學堂,不料半路經過酒樓,便聽得樓上有人大聲叫嚷,說什麼‘他們兩府里欠著我們孫家的,故而把個女兒塞給我,難道我稀罕的……’”說到這裡,寶玉就扭過頭去,一臉難堪。
下面的探chūn惜chūn,也都變了臉色,探chūn擰著眉咬著牙,便也帶了怒。原來這些話,迎chūn只跟王夫人說過,她們卻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孫紹祖品德不好,這樣低賤的話,到底是沒出閣的女孩兒,卻沒有聽說。
黛玉卻只在邊兒上看寶玉一舉一動,帕子掩著嘴,略覺欣慰。
果然賈母聽了這話,略閉了閉眸子,復又睜開,說道:“這是什麼意思?寶玉,你說明白些。”寶玉聽問,才又扭過頭來,說道:“老祖宗,難道您還沒有明白麼?這正是二姐姐的那夫婿孫家孫紹祖在發瘋呢!這兩句還算好的,接下來說的那些個話,卻更是不堪,說什麼我們兩府欠了他們家銀子,如今見他們家好了,才又攀附他們……老祖宗,你說,我聽了這話,哪裡能按捺的住?我若是忍得住,我也不是這府里的人了!”
賈母聽了這話,果然氣的渾身發抖,瞪著眼睛想了會子,問道:“寶玉,你見到的那人,真箇兒是二丫頭的女婿?”寶玉說道:“哪能有錯呢?老祖宗,你不信我,你就問二姐姐,她的夫婿是什麼樣兒的品行,她自知道的!”
賈母聞言,就看向迎chūn,迎chūn低著頭,聽到這裡,便默默流淚,賈母抖了片刻,王夫人急忙上來安慰,賈母便吐口氣,望著迎chūn,慢慢問道:“二丫頭,你來說,你這夫婿,真箇是這樣的人?這些個混帳話……”
迎chūn正哭著,聽到這裡,便起了身,到了賈母跟前,雙膝一跪,跪倒在地,哭道:“老祖宗替我做主,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老祖宗若不救我,日後便再也見不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