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兒的淚花在微微腫起的眼眶裡打轉,偏生她還要擠出個笑來,柔聲安慰顧凌霄:“夫人萬萬莫要如此說!夫人定然會長命百歲的!孩子們呀都是風一吹就又高一尺,倒是夫人別嫌她們長得太快!”
如此明顯的安慰似乎真的安慰到了顧凌霄。她慘白一笑,喃喃低語:“是呀……孩子們長得都快……我定是能看見姐兒哥兒成家立業的……”
這下不止是露兒,就連瓶兒的眼中都有了些許的晶瑩。其他伺候著的丫鬟婆子們接著低垂著腦袋不說話,以此壓抑著洶湧的淚意。
夫人是個好人。可好人怎麼總是不長命呢?
一片哀戚的氣氛中,被顧凌霄命令拿珠花與髮帶給兩個孩子的珠兒很快退了出去。
外屋的陸子鈺與陸子安只能聽見裡屋傳來些許的說話聲。具體這些話都是在說什麼,兩個孩子卻是不知道的。
陸子鈺一見珠兒端來的髮帶與珠花,便瞪著眼睛叱了一句:“真慢!”
珠兒口中連連認錯,人很快退了下去。等顧凌霄打扮好了來到了外屋,珠兒這才回了裡屋幫著露兒收拾了起來。
露兒正在鋪床,珠兒瞥了瞥妝奩前那一塊沾著顧凌霄咳血的手帕,趁著露兒不注意便把那方帕子疊了塞進了自己的袖中。
外屋的陸子安和陸子鈺一見顧凌霄就呆住了:“娘、娘親、您這是……?”
今日的顧凌霄穿著打扮也不同於慣常的郭殊,她今日穿了一身胡服。這胡服雖然也是女子著裝,卻是精悍幹練的褲裝。只因胡人女子善騎善射並不輸於男子,有些部落的神射手甚至就是女子。
郭殊是小家碧玉,溫婉可人。顧凌霄沒有郭殊那份婉約旖旎之美,也沒想過要把自己囚禁在郭殊那溫婉慈和的形象之中。借著生病吐血,命不久矣成了顧凌霄改變形象的最好藉口。畢竟人人都知道狗急跳牆的道理。人要是快死了,做出什麼以前做不出來的事情都不奇怪。
大善人為了能活下去可以變成屠夫,大惡人為了死後不下十八層地獄也會做上幾件好事。……如此劇烈的轉變都無人會質疑什麼,何況顧凌霄不過是改了改做事的態度。
“娘親既然是你們的娘親,自然也當身先士卒,為你們做個典範。”
顧凌霄纖細蔥白的手指挨個點過呆若木雞的倆孩子的鼻尖。她的笑看在陸子鈺和陸子安的眼裡還是那樣的慈和溫軟,縱使姐弟兩個都覺得娘親仿佛和以往不一樣了,也照舊生不出與不一樣的娘親疏遠的想法。
被顧凌霄帶著坐上了馬車,陸子鈺和陸子安這才有些慌了。
“娘、娘親……您不會真的讓我們穿這一身去私塾吧?”
陸子安巴巴兒的,只希望娘親能說一個“不”字。可顧凌霄殘酷得很,一點兒沒顧忌對方不過是個虛歲六歲的孩子,直接打破了他那一點兒小小的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