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卿將他的手輕輕一握,沖他使了個眼色:“哥哥,大好的日子,別為了小事兒動怒,讓大傢伙兒小心些,繼續樂。”
景正盛心頭一動,他自來具有一流的變臉功能,當下便笑道:“很是很是,幸好卿弟沒事,表妹也沒事……罷了罷了,大傢伙兒繼續吧,只是務必謹慎著些,別再弄出來。”
小廝們這才又小心把剩下的花兒放了。
這會子,蘇夫人聽了回報,卻到底是不放心,找個空兒自己跟著丫鬟下了樓來,景正卿正要跟景正盛說話,見狀少不得先迎了母親。
蘇夫人道:“如何?讓我看看。”
景正卿張手,轉了個圈兒:“您瞧,分毫沒傷著。”
蘇夫人嘆了聲,卻瞧見他背上的衣裳有數處燒破的孔dòng,頭髮也糊了幾根兒,幸好是冬天,穿的厚重,且那煙火she出後的火點兒力道一般,才不至於鬧出不好。
蘇夫人又驚又怕,握著兒子的手,便說:“幸好老太太在上面看不真切,不知道是你……只擔心明媚丫頭在下面,才只叫人下來問問,若知道是你們兩個,此刻早也下來了。”
這會子玉婉陪著明媚,便說:“都是那毛手毛腳的小廝害得,那火也怪,沖誰不好呢,沖明媚丫頭,莫非是看她生得最美不成?”
玉婉驚心之餘,見平安無事,隨口說了個笑話。
景正卿掃了玉婉一眼,又看明媚,見她默然不語,大反常態,他有心想細問問有無嚇到之類,可當著母親的面兒,卻不太好出聲。
幸好景正盛問道:“明媚妹妹覺得如何?可嚇到了?是表哥督管不利,給你先陪個罪。”
明媚忙道:“盛哥哥別這麼說,這不過是一宗小小意外罷了,且虛驚一場,大傢伙兒都無事便好。”
蘇夫人走過來,也把明媚看了一遍:“還好是沒事,不然……”
大好的日子,那些不吉利的話就不說了,只又問明媚:“你臉色不好,要不要先回去歇息?老太太那邊,我給你說說。”
明媚心神不寧,聞言便笑了笑:“也好,就勞煩舅母了。”
蘇夫人便看玉婉:“都是你害得,她不敢看這個,你偏拉著看,差點鬧出事來,就罰你送你妹妹回去吧……”
玉婉雖然想留下來看花,但是卻也不敢忤逆,何況她也覺得有點愧對明媚:明媚原本都退回屋裡去了,是她又把人生拉出來的,不然也不至於。
當下便答應了。
玉婉陪著明媚便去了。剩下蘇夫人又看了會兒景正卿,叮囑了幾句,無非是讓加倍小心,在外面不許吃酒,也不許大動免得對傷勢不好之類,才又上樓去陪老太太了。
景正盛見蘇夫人走了,才說道:“卿弟,你方才沖我使眼色,是怎麼了呢?”
景正卿道:“那踢倒了pào仗的小廝是哪個,哥哥可知道?”
景正盛皺眉:“起初是限定了人來點這個的,倒是明明白白,後來熱鬧上來,一擁擠,連些家裡跟親眷家的小子們也都沖了上去,就有些混亂了,那煙火倒了後,大概也嚇得跑了,因此竟不知道……”
景正卿點點頭,景正盛問道:“如何?莫非有何不妥?”
景正卿笑道:“也沒什麼,怕是我多心了。橫豎沒事就好。”
景正盛點頭,當下兩人便站在檐下,雙雙袖手看那漫天花兒。只見果真是漂亮奇巧,景正盛忍不住說道:“這會兒的比剛剛的還好看,若是婉兒跟明媚在,必然是愛的。”
景正卿一怔,眼前便浮現方才所見的qíng形:在明媚抬頭看煙花的時候,她並不知道,就在旁邊不遠,也有人正看著她。
對他而言,就算這漫天煙花再動人,也終究是比不上他眼前風景的。
所以就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倒了的煙花是沖她而去的時候,他卻已經心有靈犀般地沖了過去,因為他時時刻刻都留意著她。
此刻聽了景正盛的話,景正卿便笑道:“是啊。”
心中卻另有一個聲音,默默地想:“倘若來年如此光景,我便可以抱著明媚,肆無忌憚地把她護在懷裡看著花兒了……那一會子的光景,才能算得上是世間絕美罷了。”
兩人看了會兒,景正盛忽然又說:“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卻沒找到空兒。正好這會兒說給你,但也不算大事兒,就是讓你知道有這麼一件。”
景正卿問道:“什麼?”
景正盛道:“頭前二老爺叫我過去,jiāo代了我幾句,讓我留心著那剛上京的表弟,就是明媚的哥哥衛宸。本來二老爺是想讓你留意的,只是你還帶傷,於是便jiāo給我了。”
景正卿點頭:“我知道他上京了,卻也沒得空兒去見,只聽說父親把他安置在一處宅子裡,他如何了?”
景正盛道:“起初倒也安生,只這兩天,大概是置辦年貨之類,進出的十分頻繁,據我所知,好似也去了幾次賭館。”
景正卿皺眉:“又犯了賭癮?先前為了給他打點,我也送了不少銀子過去,後來家裡事多,來回也不便,我就jiāo代平安府那邊的一個我的管帳人,儘量照顧他們便是了,只要不算破格的,但凡他們需要,就別缺著……那管事的給我寄信回來,正當我那時候出事兒,後來出來後才看了,據說那衛少奶十分會盤剝,拿著jī毛當令箭,一來二去敲了有千餘兩銀子…”
景正盛震驚之餘竟笑出來:“這婦人竟這麼能耐?你也太好欺負了,若是我,二百兩扔出去,再要也是沒有的,管他們死活。——可見你平日入帳的多,養得大手腳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