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的是舊時相識。
雲家也是世代軍職,雲家長子云騰此刻官任威遠將軍,乃是正五品的武官,次子云飛,還只是個內廷司小小校尉,最小的雲三郎,比景正卿還小兩歲,正是個貪玩騎馬打仗的年紀。
明媚被衛凌抱著,那邊僕人早就進去通報,剛進門就有個面相粗豪的漢子迎出來,生得膀大腰圓,雄赳赳地,滿臉絡腮鬍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威武雄壯的武官。
雲騰抱拳,聲若洪鐘,笑道:“可把你盼來了!怎麼耽擱了這麼久,還以為你一進城就先來了,倒叫我在家裡呆坐了這半天。”
衛凌笑道:“說了我自己來便是了,你又何必枯等。”
雲騰見他懷中抱著明媚,便伸手,親親熱熱地在衛凌肩頭一攬,一塊兒轉身往裡走:“是先去了景府?”
衛凌道:“畢竟是明媚的外祖母,得先去見見,不然的話面兒上不好看。”
雲騰笑道:“說的是說的是,只不過我平白等得焦急而已!好歹來了就好。”
明媚從衛凌懷中探頭,就看雲騰,卻見他面相十分威猛,一部絡腮鬍子把嘴都遮住了似的。
明媚從沒見過這樣的漢子,當下驚奇地瞪大眼睛,一時把心裡的忐忑等暫時都忘了。
雲騰對上明媚圓溜溜的雙眼,一怔,才又不好意思地摸摸鬍子,說道:“這就是你女兒?是不是我這樣子,把小娃娃嚇壞了?”
明媚見他如此威猛的面容,說起這話的時候,卻隱約帶一絲不好意思,顯得十分可愛,她不由地便抿著嘴笑,又搖頭。
衛凌看一眼明媚,瞧著她的笑,便放了心,道:“你瞧瞧她是嚇壞了的樣子?倒像是很喜歡你,明媚,這是你雲騰叔叔,叫叔叔。”
明媚便看著雲騰,乖乖叫道:“雲叔叔。”
雲騰聽到她甜柔地喚自己一聲,歡喜地握拳擦掌:“好、好,好侄女……”伸手想要摸摸明媚的頭,卻見自己的手如簸箕一般,又怕手勁兒太大按壞了她,於是又訕訕地縮回手去。
衛凌卻道:“你只管笑什麼?被我乖女兒喚了叔叔,難道就是白受了?”
雲騰怔了怔,而後哈哈大笑:“是,是,我得給侄女兒見面禮的……給點什麼好呢?”摸著頭,苦思冥想。
衛凌便瞥他一眼,道:“可見你是無心,竟要現想。”
明媚見雲騰是個xingqíng豪慡的男子,而衛凌也跟他很不客套,便知道雲騰跟衛凌之間jiāoqíng深厚。
明媚一時又瞪大了眼睛,看看雲騰,又看看衛凌,心道:“我從來不知道父親在京內居然有這麼些認得的人,端王是……這個雲大哥也是……”
明媚對於衛凌的印象……只知道他仿佛是貧寒之家出身,並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跑到那麼偏僻清苦的地方當個區區知縣了。
可沒想到,衛凌才一上京,先跟端王當街寒暄了陣兒……若說是端王瞧在景如雪的面子上如此,倒也罷了,這位雲大哥,明媚卻是知道的,她曾經從玉婉嘴裡聽說,那時候雲騰已經外放官職,擔當著鎮守邊疆職責,儼然已是封疆大吏。
且雲家在京中地位也並不低,怎麼雲騰竟跟衛凌如此熟絡?
兩人進了內堂坐了,雲騰一刻也不停,招手叫了僕人,便叫:“上菜上酒,快快!”
衛凌笑道:“你忒也xing急了!”
雲騰道:“準備半天了,何況已經是中午,先吃了飯再說……”忽然又看到明媚烏溜溜地眼睛望著自己,便又問:“小侄女有沒有什麼忌口或者不愛吃的?”
衛凌說道:“這孩子雖看著嬌嫩,卻還真不挑食,就是她一路上有些累了,我想先讓她歇會兒。”
雲騰道:“好說,都準備妥當了。”這會兒雲府的僕人早領了玉葫跟那婆子進去安置,跟隨衛凌的小廝則留在外間,自有安歇的地方。
雲騰一拍手,進來個小廝:“大爺有什麼吩咐?”
雲騰說道:“去後院把剛進門的那個小丫頭……還有伺候三爺的張娘子叫來,來伺候小侄女。”
那小廝忙去了,雲騰說道:“我這裡什麼都有,就是沒什么女人,連伺候的丫鬟也沒有,就老三年紀還小,有個可靠的張娘子負責伺候,要委屈小侄女兒啦。”
衛凌笑道:“你還沒有個家室?”
雲騰說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家都娶妻晚,而且我最近要出京……你來的也巧,要再晚些時候,咱們就見不著了。”
衛凌抬眸看他,道:“你終於要……”
雲騰點頭,低聲道:“倒是有些後悔當初沒聽你的,咳,罷了,總之……這京官我gān膩了,改日……或許會有調令……”
衛凌並不驚愕,只淡淡道:“現在也不晚……只是你們家二郎……”嘴裡說著,怕明媚聽這些會不耐煩,便摸摸明媚的臉,看她jīng神如何。
雲騰欣慰,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啦……雲飛很能gān,比我qiáng許多,當初若聽你的,恐怕他現在歷練的要快些。”
衛凌看他一眼:“別動輒當初了,你也是愛護他才不放心就走的……我現在卻也明白你的心思了,譬如你若讓我把明媚一個人扔在京內,我也是不放心不答應的。”
明媚聽到這句,嚇了一跳,便抬頭看衛凌:“爹爹!”
衛凌忙抱住她:“只是跟你雲叔叔說的玩笑話。”
明媚不樂意,便皺著眉不高興。
衛凌想到她上京時候的百般不願,進景府時候的畏懼之態,自知失言,忙溫聲哄她,一再保證只是玩笑,明媚兀自嘟嘴。
雲騰笑吟吟看著他溫柔哄著明媚,忽地說道:“你也比之前變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