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君微微一笑,道:“對了,輔神之女的居處不在此處,而在後山,同清尊修行之處相隔不遠。”
秀行大驚,急擺手道:“我要同他住在一起?不妥不妥!”
秋水君道:“自古以來,閒雜人等不得去打擾清尊修行,只有侍奉弟子才可近身,此乃規矩。”
秀行瞪著秋水君,滿腹牢騷,礙於此人身份並非等閒,因此也不好盡qíng傾吐。
難得秋水君善解人意,笑問道:“輔神之女似還有話要說?”
秀行擺擺手:“掌教真人,……唔,我叫你神威如岳罷,你別這麼喚我,只叫我名字便是,秀行,秀麗之秀,行走之行。這樣兒親切些。”
秋水君道:“如此也好,其實輔神之女……秀行你拜在神君座下,便可稱我一聲師叔也可。”
秀行道:“這是從何說起?”
秋水君道:“這是道宗傳下來的規矩,我們身為掌教,除了正掌教外,其他兩位,不管怎地,都要算作神君的師弟,因此你便要喚我一聲師叔了。”
眼前景物開闊,山河壯麗,因不知不覺走得極高,將到後山,可見不遠處雲海滔滔,仙鶴穿行其中,時而長鳴,伴隨著雲濤清音,實在令人望而忘憂。
秀行嘆了口氣,道:“又是規矩,又是規矩……我竟不知道宗居然有恁般多的規矩。”
秋水君耐心道:“越是名門大派,規矩自然也就多些,不然的話,門下弟子無數,何以約束眾人?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麼。”
秀行伸手撓頭,道:“師叔你說的有理,可……師叔你別怪我,我只是覺得古怪,九渺山道宗,是天下第一道教聖宗,萬人敬仰,神君更是名聲在外,傳的神乎其神地……可是、可是……在我看來,他分明……分明就是妖啊,莫非你們都看不出來麼?”
秋水君微微愕然,而後笑道:“秀行你的資質果真是極好的,歷來的眾位輔神者,都未曾如你一般,一照面就能看出神君的本身來。”
秀行大驚,目瞪口呆道:“你這話……就是承認了他是妖了?”
秋水君道:“我也並未承認,只是說秀行你的話,不算是錯,可也絕非說就是對的。”
秀行抬手摸摸額頭:“唉,你把我弄糊塗了,師叔。”
秋水君看著她哀嘆的模樣,笑道:“不急,此事說來話長……慢慢地便會知道的。”
秀行皺眉,憂心忡忡地道:“好生古怪,我們修道之人,除魔衛道是本分應當……若然是妖,又怎能視若無睹,又怎能容他如此囂張……不懂不懂。”說著,連連搖頭。
兩人說到此,秋水君正要再說,忽地停口,向著秀行身後行禮道:“參見清尊。”
秀行大驚,跟著回身,果然見那人就在身後,什麼時候出現地,竟一概不知,秀行還在發愣,旁邊秋水君咳嗽一聲,秀行嘟嘴,低頭道:“參見師……父。”偷偷抿嘴一樂。
秋水君聽她的聲音含含糊糊地,心頭一動,便看了一眼面前的清尊。
清尊原地不動,風chuī得他一身袍子飄然yù飛,銀白色的長髮隨風舞動,如月華般動人,臉上面具兩側垂著金色絲絩,亦是隨風而動,只聽他冷冷道:“你回去罷。”
秀行眼珠一轉,卻見秋水君道:“是。”果真回頭來對秀行道:“秀行,我先回去了,你好生……著。”最後這句,yù言又止,秀行又不笨,自有些明白秋水君是在提醒自己好生“伺候”這位來頭古怪派頭卻極大的神君。
秀行心中暗暗叫苦,只恨不能跟著秋水君走開,這功夫,秋水君已經離去,秀行眼睜睜地看他身影消失,很是惆悵,卻聽耳畔一個冷淡的聲道:“你恨不得跟他走?”
秀行本能地道:“是……啊!”話一出口,本能地覺得要糟。
清尊走到她的跟前,一抬手,捏住了秀行的下巴,秀行大驚,同時便又察覺那淡淡妖氣襲身,乍然之間,渾身汗毛倒豎。
清尊面具後的眸子,隱隱地金影閃爍,那薄薄的紅唇微動,道:“小丫頭,最好休要輕舉妄動,先前未曾殺你,是因許多人在場,如今我殺你如捏死一隻螞蟻。”
秀行本能地漲紅了臉,不知是因他靠得極近羞怯之故,還是因他狂妄口吻憤怒之故,清尊紅唇一挑,道:“叫。”
秀行咬牙:“叫什麼?放手!”抬手打在他的手上。
清尊收手,道:“不叫就滾。——你也該清楚的很,除非是我出口逐人,否則的話,輔神者自動下山,便是九渺之仇敵,你該知道下場如何。”
秀行咬牙切齒,硬生生壓了那心頭之火,心中道:“若是我不知道,早就逃了……九渺之仇敵,便是天下道宗之仇敵,亦不容於朝廷,我怎會讓蕭家因我而累?混蛋……”
心裡頭亂想著,嘴裡道:“我叫就是了。”
清尊望著她,似在等待。秀行張嘴,含糊道:“獅虎。”低頭又是暗笑。
原來方才,自在重陽殿內,她便一直都刻意壓低聲音,以“獅虎”相稱。因她嗓音低,叫的輕,不知qíng之人,以為此人吐字不清,也就罷了。
清尊嘴角的弧度卻更甚,那聲音卻清冷似雲頂之雪:“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