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雙手,將她不由分說地從水裡帶出來。
凝視著面前的臉,秀行的淚無聲無息地自眼角流出,她只能看,卻並無言語。
“師父……”喃喃地,低低地一聲。
清尊凝視著秀行的雙眼,看得清淚是如何一點一點從她眼睛裡漾起來,如何一點點從她眼角緩緩沁出的。
“秀行,”他的心中極為難過,有些惱怒,有些自責,“莫非你……怪師父麼?”
“我不怪師父,”秀行低低地回答,“我誰也不怪,我只是怪……我自己。”
清尊的身子猛地一抖:“你說什麼?”
眼中的淚又凝起來:“是我不好……是我對師父做了不該做的,引師父亂了心神。”
“不是你!”他惱怒地皺眉,若非他自心甘qíng願,誰敢,誰又能亂了他的心神?
“我對不住師父,”秀行探手,輕輕地抱上他的脖子,“師父,我想好了……”
“嗯,什麼?”
“師父,你如果想要,我……我可以給。”顫聲地說,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一絲薄薄的暈紅,“秀行可以給的。”
清尊簡直不肯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心中卻並無狂喜,雙臂抱著她:“你在說什麼?你得嫁人的。”
秀行緩緩睜開眼睛,眨了一眨,才又輕輕搖搖頭:“我會跟爹爹說的……我,不嫁人……”
她還未說完,“住口!”清尊喝了聲,“你當為師真的是那等色魔不成!”
半是惱怒,半是掩飾不住的心疼。恨不得用力打醒了她,又恨不得用力地疼愛她。
“我只是……”她將臉靠在他的胸口,感覺心中寧靜萬分,“我只是……什麼都能為師父做。”
“我要的,並非這個,”清尊澀聲,然又不知怎麼說好,“我當初,許了明玦帶你走,便是怕……怕會如此,我不想、害你,……誰知道……”
秀行直直地望著他,清尊只好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如若無其事之狀:“罷了,不必說了……我是師父,你只聽我的便是了。”
他邁步往岸上方向去:“泡的太久,於你身體不好。”
秀行一動不動地靠在他的懷中,任憑他將自己帶出水面。
兩人皆是渾身濕透,清尊上了岸,雙眸一閉,雪地里便浮現出一團淡淡金光,而後,一個矮小長須的老者拖著一個大大的袋子出現在跟前,行了個禮,道:“尊主,你喚我何事?”
清尊道:“八寶,找找看,適合她的東西。”
叫八寶的老者細細看了一眼秀行,叫道:“啊,是上回穿赤狐裘的小姑娘!”
秀行回神,正好奇地望著他,見狀道:“老先生,我認得你麼?”
八寶笑得眯起眼睛:“客氣了客氣了,只是上回在搬運狡蛇的鎖魂鏈之時,尊主召喚過我,是以我見過你。”
秀行一想,便臉紅了:“對不住,當時我暈了過去,不曾見你。”
八寶道:“沒相gān……既然如此,我便把赤狐裘再取出來,唔,這樣冷的天……”他說著,便扭頭又看清尊,道,“尊主,上回王母命織女送的那件燦霞錦衣我看倒是合適。”
清尊道:“一併拿來就是了。”
八寶道:“遵命!”就又將頭探到袋子口做找尋狀。
秀行呆呆地看他,又看看清尊,清尊見她雙眸里多了分疑惑之意,便道:“他是八寶主,對於世間一切珍稀至寶有極大喜愛,我無意中遇到他,他便跟著我了。”
八寶正在竭力尋找,整個人幾乎探頭進了那袋子裡,一邊叫道:“是我求著要跟著尊主的,尊主的寶貝都是我在管,這袋子裡的東西太多了,小姑娘不要焦急,也不要讓尊主發怒懲罰我。”
秀行見他整個人幾乎都鑽到那袋子裡,又聽了這話,不由便笑起來。
清尊看她露出爛漫笑容,心裡才也放寬,也不計較八寶主所說了,只道:“若是她在此受了寒,那便有的你好受。若無事,還則罷了。”
八寶主聞言,露在外頭的雙腿一陣亂顫:“尊主,我已經快找到了,我已經……已經看到了……”
秀行抿嘴笑道:“師父,你不要急他。”
清尊見她臉上終於多了點血色,便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秀行一呆,清尊卻又轉開目光去,道:“我幫你將水弄gān……”
秀行還未開口,就覺得身上開始暖洋洋地,清尊的手在她身上極快拂過,銀髮微微飄舞,濕了的衣裳,竟極快地gān慡起來。
清尊也是一身溫暖清慡,兩人原本濕了的頭髮也盡gān了,那邊八寶主終於從袋子裡鑽了出來,一手握著赤狐裘,一手握著一件朱紅色的長衣,喜形於色叫道:“找到了!”
清尊將秀行放在地上,道:“我幫你換上麼?”秀行漲紅著臉搖頭,清尊微微一笑:“那你自己來罷。”
八寶主笑眯眯地拖著袋子站在旁邊,清尊道:“你可以回去了!”八寶主才道:“遵命,小姑娘,再回。”秀行道:“老先生,下回見。”八寶主身形一晃,化作一團金光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