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日,寶嫃起了個大早,跟姜家娘子和大妞兒一塊去趕了個集,買了點ròu跟菜,回來後和好了面,又拎了顆白菜出來,剝去外面的菜葉子,把白菜跟ròu剁好了,拌在一起,便包起餃子來。
寶嫃包了五六十個餃子,分了二十個出來,給連家二老送去。
連婆子正在家裡同連老頭哼哼嘰嘰,今兒是冬至,人人家裡都包餃子,連婆子被寶嫃伺候慣了,不愛自己動手,連老頭吃了好些日子的鹹菜gān,自然不gān,就小小地吵吵起來。
寶嫃進門的時候,連婆子正說:“你自己無能,把個兒子放出去……現在又賴我……”
見寶嫃進來,連婆子急忙就把後面的話給咽了下去。
寶嫃把籃子放下,把餃子揀出來:“婆婆公公,今天過節,我今天包了些餃子,給你們送點過來。”
連婆子打量她,也不做聲,連老頭聽聞有吃的,就伸長脖子看,又瞅寶嫃一眼,卻也不做聲。
寶嫃也不在意,只說道:“剛包好的,婆婆你煮一煮就行,是白菜豬ròu餡的,估摸著夫君快回來了,我也該回去了。”
她說完之後,挽著籃子就往外走,連婆子望著她的背影,想叫,又悻悻忍住。
寶嫃出了連家,才鬆了口氣,高高興興地往家裡去。
自從那次她被土匪擄走的事故之後,連老頭連婆子兩個前所未有地老實起來,甚至更沒有在寶嫃面前再提生孩兒的事。
寶嫃自然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才從姜娘子的嘴裡知道內qíng。
姜娘子也是從秦氏那人的嘴裡聽說的,原來鳳玄把她救回來之後,去了一趟連家,也不知他說了些什麼,兩個老貨又滾地大哭,可最終又安靜下來。
秦氏借著來“勸架”的由頭探虛實,卻只聽連婆子哭唧唧地說了句:“真是養大兒子不容娘。”
秦氏又問,連婆子大概是太傷心了,便說了實qíng,原來鳳玄來後,同兩個說:有寶嫃在,就有他在,寶嫃若是不當他娘子,那這世上就再沒他這個人。
鳳玄的原話大概並非如此,連婆子有些添油加醋地,可是也不差多少。
兩個老東西一聽這個,又知道“自己兒子”的xing子,再怎麼想鬧,也不敢再鬧。
何況他們又知道,連東山的賊人都被“兒子”帶著捕快給剿滅了……這麼能gān的兒,可是得罪不得。
且就在那消息傳開之後,村里村外,不知多少人見了他們兩個老人都“熱qíng”有加地,連村長族長見了他們都很是敬重,這一切可都是瞧在“他們兒子”的面兒上。
再怎麼也不能跟兒子撕破臉……兩人只好認命,只求神拜佛,希望兒子有朝一日能夠反省過來……別貪戀著寶嫃那“小妖jīng”了。
但他們背地罵寶嫃雖然罵的歡,可是寶嫃對他們卻是沒話說,偶爾改善個生活什麼的,都會記得給他們送點好吃的……
兩個老東西吃慣了寶嫃做得,當然照收不誤,比如今天,雖然嘴裡不服地罵著,中午吃上了熱騰騰香噴噴地餃子,連老頭心滿意足,也不罵人了,看天色好,就哼著小曲兒拍著肚皮出去轉悠了。
且說寶嫃回到家裡,先把灶膛內點了火,將水燒開,就等鳳玄回來好下餃子吃。
見他還沒回來,就去又剝了蒜瓣,把蒜搗好了,如此萬事俱備,鳳玄卻還是沒回來。
寶嫃望眼yù穿地,就出了門,不敢遠走,只站在門口上左右張望。
你道是鳳玄因為什麼還沒回家呢?原來是縣衙之中,來了一位大人物,不是別人,卻正是知府大人廖仲吉。
廖仲吉的來到,並非是突然而至的。在此之前,府衙同趙瑜曾有過許多次文書往來,其中兩次,涉及兩邊的案犯jiāo接。
按照府衙的要求,是讓縣衙這邊派出捕頭,押解著犯人前去府衙。
然而一連兩次,“正牌”捕頭卻從未出現過,頭一次來到的,是差人李明,領著幾個捕快。
廖仲吉沒見到人,以為是趙瑜大意,便又藉口傳了一次,沒想到再來,仍舊是李明。
廖仲吉這才覺得不對,把李明親自問了一番,才知道李明已經是樂陽縣名義上的捕頭大人了。
廖仲吉也算是有些城府,細細想了想,也猜到這其中必有蹊蹺,——不是樂陽知縣故意而為,就是那位叫做連世珏的捕頭故意避而不見。
自他的愛女從樂陽縣倉皇回來之後,整個人便失魂落魄地,且夜夜噩夢。
廖仲吉問起來,廖漣澤卻總不肯說發生什麼。
廖仲吉倒是不願意跟個區區小捕頭計較,甚至也有些覺得到底是女孩兒家,有些小題大做不堪一擊……然而他心裡也有些懷疑,——廖漣澤的xing子他也是知道,自小見多識廣不是個不開眼的,更不像是普通高門貴女那樣懦弱一嚇就倒的。
再加上廖漣澤先前對“連世珏”大為推崇……廖仲吉暗中派人往樂陽縣查探,卻查不出個虛實來,而且還有幾人竟無端端的沒有回來復命……似是失蹤了。
廖仲吉暗懷疑惑,一直到那晚上廖漣澤發了狠,引得他終於也動了氣,才想將“連世珏”召來府衙,好藉機擺布給女兒出氣,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上鉤。
廖仲吉冷笑:“只要他還在大舜,我便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