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劍見人越來越多,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聽到有人道:“這是在gān啥?”
有人認得許劍:“這不是賣山貨的許木頭嗎?”
許劍有些臉紅,劉拓回頭怒視那說閒話的人,想到寶嫃叮囑,便只忍了。
這功夫裡頭衙役出來:“怎麼了怎麼了?”
寶嫃道:“官爺,我家弟弟有冤qíng,這些鄉親們是來做個見證的。”
許劍在旁聽了“弟弟”,不由怔住。
寶嫃轉頭看他:“許大哥,你進去,只管把huáng家欠你的都說清了就行,好不好?”
許劍望著她,心裡是不做指望的,然而此刻卻也退不了,劉拓道:“許大哥,你別怕!官府是說理兒的地方,還怕他徇私舞弊不成!”
周遭的鄉親們一聽,這小孩兒說話著實可樂,有人便叫好。
那衙差也咧嘴笑:“這孩子聰明,誰家的?”
劉拓哼了聲:“天家的。”
湧進來看熱鬧的百姓們站在門口上,許劍回頭看看寶嫃,又看看劉拓,自己走上前,跪了下去。
堂上那位縣官他是認得的,先前就是被他給關了幾天才放出來。
許劍硬著頭皮,斷斷續續道:“大人在上,小人、小人曾有兩張虎皮,四個熊掌,還有三……三頭鹿,都賣給了huáng府的huáng老爺……另外昨兒我拿野豬來本來要賣給林掌柜,被他們管家看上非要了去,本來該給三百錢的,只給了我一百……其他的山貨都也沒給過一文錢,小人懇請大人做主。”
寶嫃在外頭就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都是拼了命才打到的獵物,說拿走便拿走了,這算什麼呢?”
劉拓在一邊瞪著眼睛,氣鼓鼓地大聲說:“這姓huáng的白吃白喝,也不怕噎死。”
旁邊的百姓們聽了,亦有人是有怨氣的,當下有人說道:“說得好!”
那縣老爺臉色有些尷尬:“堂外不許喧鬧。”
許劍垂著頭,有些黯然,在他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無功的,正在等候縣太爺發落,卻聽得上頭沉默了陣兒,終於說道:“這件事本縣要再詳查一番才能定論……你又沒有憑證……”
許劍有些意外,上回他可是二話不說就把自己押入大牢的,怎麼這回,口氣竟有些軟了似的。
許劍抬頭,想到寶嫃跟劉拓的話,忽地有了些底氣:“大老爺,那些都是小人……辛辛苦苦打來的獵物,有人願意買,小人著實高興,但是就那樣無端端的拿了去,小人、小人著實……著實不忿。”
劉拓在外聽到這裡,便道:“我聽說大老爺跟huáng府素有來往,難道是想官商勾結嗎!”
他一個小孩,聲音卻極大,縣官聽了,臉色驟變。
百姓們卻樂了,有人道:“這孩子說的真對!”
許劍聽劉拓如此大聲,心頭一陣感動,遂也大聲說道:“大老爺,請大老爺為小人做主!上回小人來喊冤,明明帶了憑證,是大老爺……”話還沒說完,就聽得縣太爺道:“住口!”
許劍頓住,抬頭時候,見縣太爺臉色發白,他只以為縣太爺要發怒了,誰知縣太爺張口卻道:“本縣深知你有冤qíng,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你也無須著急,本縣立刻派人去huáng府傳人,一經核實,必然嚴懲不貸。”說著,便把旁邊一個師爺叫來,低低說了幾句什麼,又發籤子拿人。
底下許劍幾乎懷疑自己聽錯,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去huáng府捉人的衙差極為順利地就將huáng老爺帶上堂來,huáng老爺當堂聲明他正想派人去給許劍送錢,且都是原來山貨的雙倍價錢,於是這一切不過是個誤會而已。
縣太爺一聽,舒展了眉眼,huáng老爺當即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jiāo給許劍。
許劍驚了驚:“這……這太多了……”
huáng老爺頭上帶汗:“剩下的,就算是日後的……定金,定金……”又轉頭看堂上,“大人,這……這該結案了吧?”
縣老爺十分滿意:“許劍,你覺得如何?”
許劍只覺得像是做夢一般,剛要點頭,忽然想起一事,便轉頭看寶嫃跟劉拓,卻見寶嫃一點頭,許劍才鬆了口氣,回頭道:“小人願意聽從大人判定。”
當下縣老爺判了這只是一場誤會,五兩銀子給許劍,huáng老爺自也放回府中。
百姓們也看了場熱鬧,有人說縣太爺終於做了一件好事,有人卻說這件事蹊蹺,許劍捧著那銀子恍恍惚惚出了大堂,扶著寶上了驢,沿街慢慢地走,緩緩地卻出了城。
許劍心裡一片茫然,卻聽劉拓道:“寶姐,沒想到小岳辦事兒挺可靠的。”
寶嫃便只是笑,許劍望著她暖暖笑著的樣子,心裡越發恍惚,卻聽旁邊有人道:“並非我辦事兒可靠,而是寶姐指點的好。”
劉拓同許劍轉頭,卻見岳凌從路邊的一棵樹旁踱步過來,臉上笑吟吟地。
他這一笑,比不笑時候好看多了,許劍鬆了口氣。
寶嫃道:“其實也沒有我什麼事,要說好,是虎牢的那塊令牌好,我們要多謝方大人。”
岳凌哈哈一笑,從袖底翻出一件東西來,許劍一看,卻見那物明晃晃地,像是金子鑄造,上頭花紋繁複,似刻著字,許劍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