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艷扭頭,蓋頭底下,看到身邊躺著很頎長的一個身子,一動不動。
無艷的手放在膝蓋上,忍不住抓了抓裙子,她的手指剛一動,尉遲鎮便嘀咕了聲,含糊不清,又翻了個身。
無艷見他重新靜下來,略鬆了口氣,想到姓宋的方才所說,歪著頭想了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轉頭看看尉遲鎮,他像是死了一樣沉沉地躺著,空氣中有股濃烈酒味散開,果真醉得不輕。
無艷見他半側身躺著,一隻手臂壓在身下,另一隻手搭在旁邊。
無艷端量了一下,便俯身過來,她的蓋頭流蘇垂下來,在他身上輕輕撫過,無艷伸手想去捏他的手腕,誰知尉遲鎮喉頭嗚嚕了一聲,手臂一伸,雙手並起,枕在臉下面,重又呼呼大睡。
無艷呆了一呆,只好扭身,一條腿半跪在chuáng上,鍥而不捨地又追向尉遲鎮臉上去,想要趁著他醉把那手拉出來,起碼先把一把脈,她頂著蓋頭,眼前有些看不太清,隱約見到流蘇在那人露出的小半兒側臉上划過。
流蘇晃動,可見底下那人的半邊臉容,鼻樑筆挺,雙眸緊閉,竟是挺長的眼睫毛,並濃黑劍眉,修出很好看的輪廓。
忽然手上一熱,無艷摸了摸,又捏了捏,反應了會兒,才知道自己竟摸到了尉遲鎮的臉了,最後捏的,卻是他的鼻子。
摸著陌生而溫熱的ròu體,無艷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再去探索他的手,尉遲鎮忽然低低咕噥了句什麼,然後身子挺了挺,他居然從chuáng上爬了起來。
無艷撤手的功夫,尉遲鎮已經坐起來,他仿佛對她視若無睹,只極快下了chuáng,走了開去。
無艷正在想要不要在這時候跟他攤牌,耳畔卻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音,她起初沒在意,忽然想起一件事,抬手將蓋頭掀起,匆忙叫道:“別喝!”
正在桌子邊上,手中握著茶壺喝了一氣的尉遲鎮聽到聲音,緩緩轉身,最後一口茶水正咽下去,猛地看到眼前的女子,差點又把茶水噴出來。
無艷眼前,是一個很高大的男人,一身喜服,劍眉星眸,鼻直口方,相貌堂堂,英俊的頗為大氣,但臉上卻無絲毫喜色,也沒什麼醉意,雙眸清清冷冷。
他淡淡站在那裡,通身有種渾然天成的沉穩氣質,筆挺如劍,又不動如山。
無艷心中頭一個念頭便是:他怎麼好像沒喝醉……那之前又是怎麼回事?
既然露了面,無艷索xing起身:“這茶水不能喝。”
尉遲鎮看著她,眉頭略蹙,聽了無艷的話後長眉挑了挑,聲音也很平靜,帶很淺的一點疑惑:“你……為什麼不能喝?”
無艷來不及回答,便握住他的手腕。
尉遲鎮察覺她溫熱的小手碰到自己,頓時皺眉,一抬手避了開去:“你gān什麼?”
無艷抬手去夠他的手,尉遲鎮身量極高,見她不依不饒地,當下把手往上擎起,無艷踮起腳尖,腳下站立不穩,頓時撲到他胸前去。
尉遲鎮失了耐心,扶著她肩頭令她站穩,腳下後退一步,眼中更透出嫌惡之色,心道:“這女子竟主動地投懷送抱……”
無艷抬頭看向尉遲鎮,兩人在瞬間目光相對。
尉遲鎮望著她的眼睛,察覺對方的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清澈,只是這張臉……臉色微huáng,同樣地淡色眉毛,容貌著實平庸不說,且右邊臉頰上,不知何故,竟有一團痕跡,不知是外傷,或者是天生的胎記,一時之間看不清楚,但這張臉自然跟“美貌”兩字,相差甚遠。
巴掌大的小臉,稚嫩青澀地模樣,纖瘦未長開的身體,方才她撞上來,只勉qiáng到他胸口……
尉遲鎮皺眉:這孩子最多應該只有十四五歲。
尉遲夫人迫不及待想要長孫的心qíng可以了解,但也不至於飢不擇食到這個份兒上。
尉遲鎮面上露出一抹冷笑:“你是誰?”
無艷見他識破,卻並無驚悸慌張之意,反而笑道:“你喝的茶水裡有很厲害的藥,我給你解毒,我不是張家小姐的事,你就不要再追究了,可好?”
尉遲鎮原本如淵渟岳峙,此刻便像是冰封雪凍的寒山了,由內到外地散發幽幽冰雪之意:“你到底是什麼人?想來gān什麼?是你在茶壺裡下藥?”
無艷見他誤解了,急忙搖頭:“不是我,我也中了毒,你看……”她伸出先前刺了一針的手指,指頭上還殘留一點血。
尉遲鎮掃過她細嫩的手指,又聽到她的聲音……這女娃兒生得難看,倒有一把好嗓子。尉遲鎮心中想著,忽然覺得身體有些異樣。
尉遲鎮面上仍然不動聲色:“不是你?你一味說茶里有毒,那究竟是什麼毒?”
無艷眨了眨眼:“其實也不算是毒,起碼對有些人來說……”
尉遲鎮看著她的眼神越發奇異:“你到底是何意思?”
無艷本來覺得他可能是知qíng的,但看到尉遲鎮的反應,就知道他也蒙在鼓裡:“這裡頭有惹意牽裙散。”
“什、什麼?”尉遲鎮覺得自己大概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