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到這裡,忽然聽到“咕嚕”一聲,尉遲鎮看向無艷,問道:“你早上沒吃東西麼?”
無艷摸摸肚子,點點頭。尉遲鎮忍了笑,起身叫了小沙彌,吩咐送了滾熱的茶來,才把門虛掩,回身道:“我帶了點吃食,你就著茶水,先吃一些。”說著,便把隨身包袱解開,又小聲道:“有四喜ròu丸子,佛門淨地本不好如此,然而瞧你臉色不太好,吃點這個對身子有好處,趁著沒人,悄悄地吃幾口。”
無艷眼睛發亮,道:“你給我帶的點心我還沒吃上呢,還有牛夫人給我做的包子,也還有兩個,你吃不吃?”
尉遲鎮又笑:“我清早吃了飯出來的,不餓,你吃罷。”
尉遲鎮將油紙包著的丸子打開,又遞了筷子給無艷,無艷沖他嘿嘿一笑:“那我吃啦。”夾了一筷,只覺得入口即化,十分美味,便道:“好吃,為什麼叫四喜ròu丸子?”
尉遲鎮道:“是我們青州喜宴上都預備的,有四個大ròu丸子,取個吉利。”這自然是他“婚宴”上的菜色了,如今婚事又告chuī,王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尉遲鎮臨出門,就特意吩咐丫鬟卷了幾個ròu丸子給他帶上。
尉遲鎮見無艷吃的香甜,便又笑道:“喝口茶,本來熱的更好吃呢。”
無艷心滿意足,沖他一笑:“大人,你對我可真好,這次又多虧了你救了我,我該怎麼報答你呢?”
尉遲鎮聽到“報答”二字,心頭一跳,卻面不改色道:“無妨,這也是……你我有緣……”
若說緣分,可就巧了,昨晚他一夜輾轉反側,聽窗外風雨聲不斷,便不停地想無艷會歇在何處,是否已經下山,一夜難眠,今日起了個大早,便上山來,走到中途,遇到雲門寺打水的和尚,尉遲鎮謹慎,便問了句,果真知道端倪,他特意往雲門寺繞了一段路,才正好及時將無艷從丹纓刀下救出。
現在想想,多虧了他多心繞了這段路,不然的話……
尉遲鎮想到這裡,便蹙眉道:“之前那種危險qíng形,你很該自保才是,為什麼竟全無抵抗?”
無艷嚼著丸子,道:“我好不容易捉到那異種,若是放手,紫璃就死定啦,而且那時我只顧救人,也不知道那個王爺真的要殺死我。”
尉遲鎮微微一笑,眼角餘光往門口處掃了眼,仍不動聲色道:“世間如無艷姑娘這樣仁心仁術的醫者太少了,只可惜世人多是忘恩負義之輩。”
正在此刻,卻聽得門口有人咳嗽了聲,而後道:“本王來的唐突了麼?”
尉遲鎮一聽,便站起身來,回頭行禮道:“見過殿下。”
門口上站著的,正是東平王李丹纓,身後跟著一個隨侍。
丹纓若不發脾氣,倒是翩翩美少年,若璀璨明珠,光彩照人,引人注目,然而自他出現,無艷卻只看了一眼就垂了眼皮,連動也沒動,仍坐在桌邊,夾了一筷子ròu丸塞入嘴裡後,又悄悄地把盤子往自己胸前扯了扯,似怕別人來搶似的。
丹纓見無艷如此,也知道自己之前做得過火,便又咳嗽了聲,客客氣氣道:“之前叫沈玉鳴過來看,說是無艷姑娘小憩中,如今是醒了麼?”
尉遲鎮垂手旁立,並不多話。
無艷嚼著ròu丸,含糊道:“明知故問,你自己不會看麼,難道我是睡著了在吃東西?”
丹纓雙眉一皺,卻仍矜持笑道:“無艷姑娘倒是風趣,是了,還煩請姑娘去看一看舍弟,他至今還未醒來,我甚是擔心……”
無艷不等他說完,便道:“不去!”
丹纓一驚:“什麼?”
無艷哼道:“我又不是你隨身的大夫,憑什麼要聽你的?何況若是做得不好,便隨時都會掉腦袋,如今我仁至義盡了,才不去管你的事,你走吧!”
丹纓聞言,心涼之餘,又氣又怒,他是為了紫璃才肯來親自請無艷的,自詡已經很是低聲下氣,沒想到卻被無艷毫不留qíng地一口拒絕,丹纓當下變了面色,道:“你把紫璃弄得半死不活,就要不管了?”
無艷道:“若我不cha手,他早就死了,或者說,如果不是尉遲大人及時趕到,不僅是他早就死了,連我也一塊兒死了!都給你害死了!連半死不活都不能夠,是不是?”
丹纓面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你……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無艷飛快地把剩下的丸子塞進嘴裡,鼓著腮幫子邊吃邊說:“我就是說了,又怎麼樣?”
丹纓氣的鼻孔冒煙,若無艷不是那救命的人,此刻肯定要立刻殺了。
室內氣氛一時緊張,寂靜里,尉遲鎮的聲音緩緩響起:“殿下,無艷姑娘是慈航殿的人,朝廷有令,慈航殿弟子在外行走,相當於五品以上的官員,就算是王爺,也不能隨便處置的……之前王爺,的確是有些衝動了。”
丹纓一聽,尉遲鎮似落井下石,頓時又瞪向他。無艷卻順勢道:“是了,我正要說這個呢,我不計較你意圖謀害我就已經罷了,你不要得寸進尺仗勢欺人,哼哼,我才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