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鎮聞聲,才清醒過來,忙擒住她的手,從那傷處移開,皺眉喝道:“誰叫你這樣亂動的?”
無艷臉紅紅地,又羞又疼,眼中不由含淚,便看尉遲鎮:“衣裳……”
尉遲鎮心頭一顫,低頭粗略掃了一眼,便將她的外衫提起,稍微一掩,才略和緩了些,道:“衣裳又怎麼了?你若亂動,我方才做的功都白費了……還疼麼?唉,你是怎麼當大夫的?”
他說著便低頭,仔仔細細又看過那傷,見只蹭動了一塊兒地方,才鬆了口氣,急忙收斂心猿意馬,把剩下的糙藥汁液都塗遍了,見傷口被埋得嚴嚴實實,才停手叮囑道:“不許亂動了。”
無艷垂下眼皮:“知道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尉遲鎮見她的臉紅通通地,他心中也有幾許尷尬不安,卻不願表露出來,只玩笑似的道:“小丫頭怕羞了麼?當初在青州府還跟我拜過天地,要跟我一塊兒睡呢,那會兒你竟沒想到入了dòng房是要luǒ裎相見的?”
無艷聽他提起往事,越發害羞,恨不得捂住臉,結結巴巴道:“誰知道要……什麼luǒ裎相見……我以為是兩個人睡在chuáng上就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沒人跟我說過……”
尉遲鎮見她害羞之態,簡直可愛之極,便故意又道:“哦?那現在你知道了麼?”
無艷的臉更紅,眼睫毛撲閃亂抖,過了會兒,卻忽然一僵,臉色變得古怪。
尉遲鎮本是逗她,見狀心頭一凜:“怎麼了?”
無艷的手捏著衣襟,略微緊了緊,又看尉遲鎮一眼:“我……我不知道……好像記起一些什麼來……”
尉遲鎮驚疑問道:“記起?”
無艷的臉色轉為茫然,眼中卻掠過一絲悚然畏懼般:“我、我不知道……”
尉遲鎮眉頭一皺,心念轉動,便道:“是不是記不清了?不打緊,先不要竭力去想,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快些把傷養好。”
無艷的神qíng仍有些迷惘:“是嗎?”
尉遲鎮微微一笑:“當然啦,別胡思亂想了。”他說著,便想摸摸無艷的臉,忽地發覺自己手上殘留許多綠色汁液,便笑道:“你瞧我,這樣骯髒,往你臉上一抹,該多失禮……”
無艷聽了這句,才又露出笑顏:“我才不怕呢,之前阿璃為了替我治好桃花癬,也每日給我抹藥呢。”
尉遲鎮回身,就著溪水把手洗gān淨了,那山泉奔流甚快,尉遲鎮見水流清澈,不時有極小的細魚從中滑過,尉遲鎮便捧了一把水,喝了口,泉水入喉甘甜,將口gān舌燥之感紓解。
尉遲鎮回頭看無艷:“丫頭渴了麼?要不要喝點水?”
無艷點點頭,想要到溪邊來,尉遲鎮道:“你別動!”他忙又捧了一把泉水,轉身過來,送到無艷唇邊:“來,快喝一口。”
無艷看他一眼,果真乖乖低頭,就著尉遲鎮的手喝了兩口水。
兩人都喝了水,彼此也都安神。無艷才問道:“對了,我之前問,大人你為何會來這裡?”
尉遲鎮見此處沒有地方遮陽,便把無艷抱著,轉到一處樹蔭下,才道:“因之前的瘟疫,加上沈統領之事……我已被免職。”尉遲鎮說的雲淡風輕,其實卻有許多內qíng他不願跟無艷提起。
無艷也覺難過,為沈玉鳴難過,也為尉遲鎮:“那……那怎麼辦?”
尉遲鎮豁然一笑,握住她的小手,道:“無官一身輕,我反而自在,不用摻和那些……嗯,至於我為何來此,因為……一來,我不想回青州府,免得又給bī婚,二來,我知道你負氣離開,以你的xing子,不知又會惹出什麼事來,所以跟來看看,沒想到來的正是時候。”
無艷眨了眨眼,她不懂朝堂之事,潛意識地也不願意深思細究,也沒留心尉遲鎮話語之中含糊帶過之處,只道:“誰負氣離開啦,我、我也不是惹事……”
尉遲鎮笑道:“好好,是我說錯了話,行麼?”
無艷見他笑的一臉溫柔,忍不住便又低下頭去:“對了……那個、那個上官蘭台呢?”不知為何,她不太願意說出這個名字,卻不得不說。
尉遲鎮道:“京內要有大事發生,他回京去了。”
無艷睜大眼睛:“什麼大事?”
尉遲鎮摸摸她的頭:“你不是要去玉關麼?問這個做什麼?莫非不放心東平王臨江王……還有薛公子他們麼?”
無艷愣了愣,先是搖搖頭,卻又點點頭:“遇之很聰明,最會作弄人,我才不擔心他……東平王麼,他、他好像很厲害……我只是有點擔心阿璃啦。”
尉遲鎮笑道:“你也知道東平王厲害,他冒險離京也要帶紫璃殿下回去,自然會好好地護著他了……畢竟,紫璃殿下也算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孩子。”說到最後一句,尉遲鎮眼中掠過一道極淡遲疑之色,然而他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因此無艷竟沒看出來。
無艷聽了尉遲鎮開解,果真便放心許多,又忙問:“你既然不回青州……那麼……你是要去哪裡?”無艷問出這句,心頭又是忐忑慌亂,又是莫名期待。
尉遲鎮抬眸看她:“你希望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