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明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你還有我。”
阿緋上下掃了他一眼,看著他那副模樣,覺得自己啃不下這塊人物,又想到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心裡還是極不舒服,於是gān脆懶得搭理他。
車廂內擺設不得不令人說一聲極贊,可惜再華麗的擺設,只因有傅清明在面前,便都黯然失色。
阿緋的目光轉來轉去,發現除了閉上眼睛,否則她的目光還是會不免看見傅清明。
阿緋窮極無聊,只好轉頭看窗外的風景,結果不幸看到了兩個疑似是成雙成對的男女路過。
阿緋盯著那女人同男人熱絡的樣子,忍不住探頭出去冷艷高貴地提醒:“喂,那個傻笑的!別看這男人長得醜一副呆頭呆腦的模樣,留神他轉頭就會跟狐狸jīng跑了。”
然後換來過路女人攻擊力很qiáng悍的一陣痛罵。
阿緋一路上攻擊騷擾了好些路人,幸好有傅清明的侍衛擋駕,不然的話,會引發無數口舌之爭跟肢體毆鬥。
但是阿緋這一路上其實還是有點成效的,譬如在這麼些經過的路人中,有一個騎在驢上的書生模樣的人,可算是阿緋的知音。
此人騎在驢上,十幾步過後聽了個大概,便頗為詩qíng畫意地出口成章安撫:“天涯何處無芳糙,何必單戀一隻鳥,——姑娘,你看在下如何?”
傅清明冷哼了聲,微微一彈指,那人從驢上直直地跌下去,慘叫數聲。
阿緋見勇敢的追求者跌在地上,急忙探身出去:“你長得雖然一般,不過也還湊合,以後有緣我們再試著相處相處吧。”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帽子雖然歪了,神qíng卻還是依稀淡定的:“我看姑娘貌美如花,那拋棄你的人定然其丑無比且有眼無珠,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姑娘……在下年方雙十,乃是滄州……”
阿緋還沒聽到那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有什麼癖好,就被傅清明一把拉了回去。
阿緋皺眉:“你gān什麼?”
傅清明恨恨地:“你又在gān什麼?”
阿緋說道:“我想看看我是不是沒人要。”
“我不是人嗎?”傅清明有些牙癢。
“你當然不是,”阿緋理所當然地翻了個白眼,“你是男狐狸jīng。”
傅清明很是懊悔,當初不該默認這個不怎地好聽的稱呼。
而阿緋說完之後,又滿意地笑:“事實證明其實我還是很有發展潛力的,宋守一定是瞎了眼了,他一定會後悔現在拋棄我,不過,就算他回來哭著跪在我跟前求我,我都不會看他一眼。”
傅清明淡淡道:“阿緋,你想多了。”
阿緋覺得他很是大煞風景,決定不理會他。
傅清明啼笑皆非,只好使出殺手鐧。
半個時辰的功夫,胖子從外面送了幾個雕工jīng致的大食盒進來。
臨去時候胖子胡三還壯著膽子瞪了阿緋一眼。
可惜阿緋的注意力全在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盒上,沒留心他散發著怨氣的一瞪。
傅清明不知在哪裡按了一下,馬車中央便多了個小桌子。
傅清明將食盒打開,親自動手,一邊擺放一邊讚嘆:“這種葡萄酒是波斯來的貢品,只有當朝天子才能品嘗……至於這jī腿,用特製的香料醃製了兩個時辰,烤好後又灑了玫瑰花的粉末,天上地下,也只有這一隻了,簡直是世間極品,我來把它吃掉吧。”
阿緋聽得一愣一愣地,看他取了個綠幽幽地夜光杯出來放在桌上,把紅色的液體倒進去,她的鼻端便嗅到一股微醺酒氣。
jīng致的瓷盤上擱著烤的金huáng的jī腿,更是濃香陣陣。
阿緋忽然間有些口水涌涌。
阿緋眼睜睜看著傅清明要對那jī腿下毒口,她當機立斷機智過人地叫道:“別吃,我看到jī腿上有一根毛。”
“哪裡?”
阿緋助人為樂地說:“這裡……你眼神不好,我來替你把它拔掉。”
傅清明很有誠意地把盛著jī腿的銀盤遞過來,還不忘叮囑:“你拔掉後就給我啊……做這jī腿的大廚師出身不凡品xing高傲,一年只做有限的十二隻,很多人排著隊都吃不到呢。”
阿緋“哦”了聲,然後把jī腿放在嘴邊上,她掀動鼻子嗅了嗅,近了聞,果真香氣勾人的緊。
阿緋當機立斷,伸出舌頭一陣猛舔。
傅清明張口結舌:“你gān什麼?”
“我用舌頭把毛舔走……不過上面有我的口水了,你還要嗎?”阿緋已經身不由己地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說。
傅清明聽著這句,又望著她貪婪護食的樣兒,心中沒來由地dàng了dàng,喉頭一動,竟咽了口口水。
傅清明咳嗽了聲,慢悠悠地望著阿緋:“要……是一定要的,不過,我這人心軟,你就先吃吧……”
阿緋放了心,啃了幾口jī腿,舉著薄薄的玉杯晃了晃,望著裡頭那紅色的液體,笑一笑,仰頭又喝一口。
葡萄酒入喉,有點酸,有點澀,不怎麼好喝,奇怪的是阿緋知道不怎麼好喝,可是仍舊不排斥,反而覺得這種苦澀感剛剛好。
阿緋同樣沒意識到的是,她很會喝葡萄酒,從拿酒杯的手勢到喝酒的姿勢以及品酒……無可挑剔。
傅清明看著阿緋吃東西的樣子,始終面帶微笑。
看她喝酒,他也不來攔阻。
傅清明自己吃得很慢,基本上吃一口,雙眼就會望著阿緋,慢悠悠地咀嚼著那一口,慢悠悠地咽下去。
也不知是吃的食物,還是吃的對面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