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緋本來正心無旁騖地大吃一場,偶爾間停頓,察覺傅清明的異樣,就稍微覺得不自在。
傅清明覺得自己已經很是內斂了,但是阿緋仍舊覺得他的目光隱約有幾分露骨。
阿緋臉頰有些紅,因為喝葡萄酒喝的太過。又被傅清明看得心裡發毛,忽然有種荒謬的聯想,覺得自己之於傅清明,就是那隻烤好的jī腿之於自己。
阿緋吃東西的動作一慢,想得就格外多些,想來想去,忽然又想到宋守曾也用類似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吃,一時之間胃口再度受挫:“你看著我gān什麼?”
傅清明說道:“你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
阿緋把手中啃的差不多隻剩下骨頭的jī腿直接扔出去:“騙人!”
傅清明手指一動,準確地將jī骨頭暗器夾住,不慌不忙地放在餐桌上:“不要亂扔東西……吃飯的時候也不能發怒,不然會不舒服的。”
阿緋吃飽了,又聽了傅清明一句“不舒服”,不由地又想到她吃撐了的時候宋守替她按摩的事,那樣的溫柔怎麼可以是裝出來的?
阿緋把東西一推:“不吃了。”
傅清明看她神qíng有幾分傷感,便問:“怎麼了?”
阿緋搖搖頭,忍了會兒,終於問道:“他當時離開,是不是因為你的原因?”
傅清明說道:“大概。”
阿緋一下又氣起來:“你為什麼要威脅他?還說那些話,害得我都沒有機會跟他好好說……”
“有什麼好說的,”傅清明望著她,“你該看的不是已經看到了嗎,他為了護著紅綾女不惜傷你。”
“我……”阿緋皺眉,可是卻不知怎麼反駁,於是問,“紅綾女又是誰?”
傅清明道:“南溟雖然滅國,但還有許多逃亡的國民,他們自稱是南溟遺民,南溟是以教立國,紅綾女算是教中地位頗高的女子。”
阿緋眼前又冒出宋守跟紅綾女纏綿的模樣:“那麼宋守跟她……”
真真難以啟齒,向一個男人問自己的相公跟別的女人的事。
傅清明淡淡道:“阿緋,你死了心吧,是他把你從我身邊偷走的,現在你不過是完璧歸趙。”說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聲音有些奇怪。
阿緋顯然也不是很贊同:“可是、我不記得你,我也不相信你,我只喜歡他。”
傅清明神色有些勉qiáng:“你……”
阿緋有些惆悵:“什麼朱子,什麼南溟……我統統都不記得,我只記得他,可是為什麼他就那麼走啦,話也不多說,真的不要我了嗎。”
忽然又有些傷感。
傅清明雙眉一揚,冷冷淡淡說:“他根本就要不起。”
阿緋神思恍惚,喃喃自語:“要不起?難道是因為我吃太多嗎?那我可以少吃點……偶爾餓一餓也沒關係的。”
“不是……”傅清明怔了怔,瞧出她的恍惚,便皺了眉,沉聲說道,“不是你的原因,是他……他配不上你。”
阿緋心頭一痛,qíng不自禁地大聲叫:“可是我覺得他可以的!”
傅清明面上也有些怒意:“不許這麼說。”
“你又要說你是我相公嗎?”阿緋歪頭看他,白日的陽光下,他的臉看起來更加好看,斜飛入鬢的雙眉,引人入勝的丹鳳眼,鼻子英挺,朱唇勾魂,且著錦衣華服,束髮金冠,腰間環佩,裝扮處處透著高貴不凡。
這個人,英偉,俊美,威嚴……還有些貴不可言似的……
但看著怎麼如此陌生呢。
阿緋能想到的不錯的詞兒都可以加在他身上,但阿緋不覺得自己認得他,更不覺得自己消受得起他。
就是那種極陌生的感覺,當看著他的時候……隱隱約約,還讓她覺得不舒服,似有些怕……
“你不要也騙我,我不認得你,也不記得曾見過你,”阿緋慢慢地說:“而且,相公那麼老實都靠不住,你這麼……奇怪,來歷不明,叫我怎麼相信?”
傅清明道:“他老實?他從一開始就騙你,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是真的。”
阿緋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沒辦法反駁。
傅清明的眼尾有些微紅:“你記得我叫什麼嗎?”
阿緋呆了呆,還沒有想起他叫什麼,眼前卻條件反she般地出現一大堆被她藏好的jī蛋。
她記憶深刻,真真難忘。
清明節那天,宋守都會早早地把準備好的jī蛋煮熟,阿緋一般能領到十枚左右的jī蛋,並且大慈大悲地給宋守一個,然後用自己的jī蛋部隊跟宋守的那一隻對撞,勝利的總是她,失敗的那隻——被撞碎,宋守就會小心翼翼地剝開,餵給她吃。
然後,守財奴一樣的阿緋會把剩下的jī蛋據為己有,因為一時吃不了,就跟母jī一樣的藏起來,慢慢消滅。
可是現在那些都不會有了。
“阿緋!”傅清明看出她的走神,沉聲喚道。
阿緋回過神來:“jī蛋……”
傅清明呆住。
阿緋張了張口:“不對,是清明。”
傅清明眼神疑惑,繼而有些瞭然似的看她,又問道:“那我姓什麼?”
阿緋張口,居然忘記了他姓什麼,她沒有再虛與委蛇的心思,就說:“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