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嬤嬤哪裡肯起來,死死地抱著鳳涅的腿:“奴婢實在太高興了,娘娘終於……苦盡甘來啊!”雖是個兇悍之人,但一年來跟隨寧曦皇后在冷宮裡,明里暗裡不知吃了多少苦楚欺負,又加上寧曦皇后身子時好時壞,康嬤嬤的心也跟著時刻提著,外加上擔心廢后之事……如今,一年來的委屈,擔驚受怕,宛如江河之水傾斜而出,一瞬嚎啕大哭起來。
旁邊的岳思簪見狀,帶著宮女便yù悄悄離開。
子規在旁涼涼地說道:“岳貴人悄無聲息地就要走麼?這可跟來時候的大陣仗不同吧?”
岳思簪身子僵住,站定腳,回過身來,面色幾分尷尬。
康嬤嬤在地上停了哭,拿帕子用力擦了一下臉上的淚,回頭看向岳思簪,忍著淚,紅著眼,咬牙切齒說道:“這般見風使舵的賤婢,先前怎麼欺負娘娘的……如今,聖意昭然,娘娘回宮……有你們的好看!”
鳳涅道:“子規,扶著嬤嬤起來。”
子規忙過來,阿靖也幫了一把手,康嬤嬤見狀,忍不住又彈落了許多淚。
岳思簪訕訕地,然而眉眼裡仍舊有幾分悍然之意。
鳳涅後退一步,仍坐回椅子裡去,眼睛卻望著岳思簪,淡淡道:“岳貴人。”
岳思簪垂頭行禮:“在。”
鳳涅道:“你幾次三番前來冷宮挑釁,本宮好奇的很,是你自己忍不住要來踩一腳呢,還是有人示意你過來踩本宮的?”
岳思簪猛地抬頭,驚訝地望向鳳涅,對上她明澈雙眸之時,眼神幾分慌亂,便避開了鳳涅的目光:“這、這……是我……自己……”
鳳涅唇角一挑,露出個瞭然又帶幾分嘲諷的笑:“其實,你雖然三番兩次來興風作làng,但本宮……真的從頭到尾都沒將你放在眼裡,你可知道為什麼?”
岳思簪無所適從地抬頭。
鳳涅盯著她的眸子,輕聲道:“因為你不過是沒用的馬前卒罷了,指望衝鋒陷陣,被人嘉獎,可惜卻屢屢壞事……你可知道沒用的卒子會如何?”
岳思簪驚駭地瞪大眼睛:“娘娘……”
“沒用的卒子,是會被丟棄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岳思簪後退一步,身形微晃,身後的宮女急忙將她扶住。
“故而不管你再怎麼在本宮面前蹦躂猖狂,本宮都毫不在意……因為從一開始,在本宮的眼裡,你不過就是個沒用的卒子,”她笑得懶懶散散:“本宮何必跟個死人計較呢?”
岳思簪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最後還是子規叫了個冷宮的冷人,連同岳思簪身邊的宮女一起扶著她送她出門。
耳畔終於安靜下來,鳳涅百無聊賴地轉頭,卻對上阿靖熱烈的眼神。
鳳涅道:“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我又不是烤魚。”
阿靖用力撲上來,又將鳳涅壓著抱住:“皇嬸,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埋頭在鳳涅身上亂蹭。
鳳涅正好笑好氣地抬手推搡阿靖,忽地覺得兩道熾熱的目光從身前傳來,與此同時,身邊的子規忽然道:“娘娘,秦王殿下來了!”
鳳涅抬眸,望見身前不遠,站著一個人。
極快之間,鳳涅已經將此人打量了一遍。
大舜的秦王,當今天子的三弟,身形頎長,生得不錯,只是打扮的似太華麗了些,著一襲淡藍色的長袍,外罩淺灰色絲罩衣,長袍的袖口同領口,下擺都刺繡著繁複的花紋,腰間玉帶上鑲嵌著各色寶石。
頭頂戴著一頂不大不小的玲瓏金冠,整個人面如冠玉,出彩的很。
他手裡還握著一把同樣華麗的泥金扇,扇尾綴著個上好的白玉墜子,隨著動作一搖一搖地。
看年紀,大概是二十歲左右,……除了面相上還有幾分英氣之外,整個人,給鳳涅一種看到了賈寶玉的感覺……
果然符合朱安靖所說的“風流花心”的紈絝之形象。
鳳涅在打量秦王,秦王也在看著鳳涅,兩人對視不過是一瞬間而已,秦王便上前幾步,行禮道:“朱鎮基見過皇嫂。”
鳳涅一拍阿靖肩膀,小傢伙不甘不願地爬起來,立在地上:“三叔……”聲音悶悶地,無jīng打采。
鳳涅道:“三王爺免禮。”
秦王行禮過後,兩隻眼睛便明晃晃地望著鳳涅:“我本來是進宮帶安靖回府的……不經意又得了個消息,恭喜皇嫂啦。”
鳳涅覺得他的眼神有些過於肆無忌憚,便微笑道:“王爺有心了。”
阿靖在旁低低道:“皇嬸,我不想出去……”
朱鎮基一聽,笑著說:“安靖跟皇嫂,倒是格外的脾氣相投……本以為他在太后那裡,誰知竟在冷宮,起初我還以為他又來鬧事了呢。”
阿靖的嘴撅起來,好像能栓一頭驢。
鳳涅不是很想跟這位秦王攀談,就只勸阿靖,她在這邊三言兩語地說,朱鎮基就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著。
鳳涅間或掃他一眼,總覺得那目光很是礙眼,讓她有些不大自在。
幸好阿靖雖然任xing,卻不敢同鳳涅使xing子,於是仍舊不qíng不願地跟著朱鎮基離去。
阿靖一步一回頭,鳳涅目送兩人出冷宮,望著朱鎮基的背影,心裡隱隱約約地不甚舒服,覺得哪裡好像有些不對,卻又沒什麼頭緒。
片刻,外面來接迎的宮人便到了,齊齊地在冷宮之外候著,恭迎鳳駕回宮。
鳳涅並不急,先發落了幾個冷宮的奴婢,挑了幾個還老實的留下。
恩威並用地,命這些人好生照顧湄妃三個,才起駕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