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一邊皺著眉給她消毒一邊吐出幾句怒其不爭的話來,這一看就是自殺的傷口讓她對這兄妹感官複雜。她神色複雜又憐惜地看了眼程萊,才細細叮囑程獻應該注意一些什麼。
“我建議讓她住院,這傷口是割得很深,到了動脈。”她又覺得這女孩十分讓人憐惜,是什麼樣的事才會讓她狠下心來割這麼深?
要知道她二十多年來見過的割腕自殺比她狠的可沒幾個,幸運的是這樣居然也救了過來。這讓她對程獻的神色好了一些,這一定是馬上才會發現的傷口才能避免悲劇,側面說明了程獻對她還是很上心的。
程獻程萊不知道她的自我想像,但這次程獻沒有聽程萊回家的話,給她辦了住院手續。醫生也給她掛上吊針,這樣一折騰,倒不如在原先的精神病院裡自由。
全程下來程獻都是沉默沒有說話的樣子,眼看著哥哥生氣了,程萊靠著他的臂膀,睜大圓圓的水光泛泛的鹿眼,“對不起。”她低低說道,“哥哥,我以後不會了。”
程獻一向捨得給她花錢,給她申請了單間病房。掛水的護士出去以後,他扶著程萊慢慢坐下,乾燥溫暖的手輕輕覆蓋在她打了吊針的手背上,“萊萊,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手清瘦粗糙,帶著程萊感覺到微微的癢意,注入冰涼的點滴的手背始終暖烘烘的。
程萊稍稍抬頭看見程獻鄭重肅沉的神色,知道她不能隱藏下去,於是想了想措辭,慢慢地和他說。
這家醫院的病房相對之前的逼仄的禁錮的病房來說,安靜乾淨。她偶爾瞥一眼窗外,淺綠與深綠的交相層疊的樹葉微微浮動,黃昏的霞光映在淺白繡花的窗簾上,透出點陰影在他的側臉,更顯得他眉目深淺高低,深邃起伏。
她把這次自殺與發現藥有問題合理地聯繫在一起,用半真半假的話連接。
程萊把自殺的原因歸咎於吃的藥。每次用完藥後都會放大恐懼和悲痛,她整夜整夜地做噩夢驚醒然後睡不著,言行舉止不受自己的控制地大喜大悲大怒,才會看起來那麼像個瘋子。
後來專門負責照顧她的李護士露了馬腳,被她察覺到什麼,於是有兩天她偷偷把藥倒了,果然清醒了許多。沒想到第三天被發現了,她被生生灌藥,晚上終於做噩夢醒來後整個人都是麻木無神的,不知怎麼就拿碎碗片自殺了。
講到這裡時,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程獻絕對不會希望她是清醒狀態下自殺的,否則按照他現在已經青筋微微凸起的太陽穴和脖頸,他絕對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出去暴露了自己。
現在能壓制已經是勉強看在她還活生生在他眼前的份上。程萊看了看他漸漸用力握在她腕間的手,放鬆了神色,繼續講。
後來大概是失血過多,她反而神智恢復了不少,把自己包紮了之後躲過了今天的藥,才讓程獻將她帶了出來。
程獻當然信她。他摟著程萊的肩膀微微顫抖,半晌才發出聲音來,“不會了,再也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他對著潔白的牆壁眼睛不斷重複道。
他還是太天真,太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