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公子撥開人群扶正歪到一邊的玉冠,打理衣衫,“陳大人,莫要讓閒雜人等耽誤正事兒,再這麼拖下去,人都跑完了。”
“陳大人來自平安村,讓你對親朋好友刀劍相向確實殘忍了些。可陳大人別忘了,這群愚民是害死您全家的罪魁禍首。便是不為自己,也想想陳村長,一心為村民反倒死在他們手上,此仇不報日後怎麼有臉見列祖列宗。”
周瑾血氣上涌,恨不得撕了趙三公子那張顛倒黑白的嘴,“滿嘴噴你娘的糞,吞了屎一樣臭不可聞。平安村村民抓著郡守大人十五年前屠村的把柄,你不就是想處理掉活口嗎?誰給你的膽子攀扯陳村長。”
陳師煬晚到一步,親眼看見陳村長死在村民手裡。這是事實。周大哥在時可約束一二,萬一陳師煬順水推舟將仇恨放在村民身上,那就親者痛仇者快。
“陳村長為護平安村村民周全先後失去兒子同伴後輩,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代價,他是個偉大的人。陳大人今天若是屠了村,陳村長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周瑾放輕語氣,似哄誘小孩兒,“陳大人,村民都在原地等你。他們方才還在很高興地四處說,‘煬煬長大有出息了,如願成了大官,是平安村的驕傲’。陳大人,他們是愛你的,其實不用這麼大陣仗,你一句話,他們便心甘情願把命交上去。”
陳師煬捏緊了傘,修長手指骨節分明。山風捲起青色衣袍搖曳。
趙三公子忙拱手道,“陳大人,逝者已矣哀思傷身,您仔細身子。完成任務便是大功一件,功名利祿唾手可得。您不為自己,也想想方年。”
陳師煬沒說話,趙三公子舒了口氣兒,下巴一抬點了點左右,“這村婦胡言亂語阻撓朝廷辦事,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給她長長記性。”
左右沒人敢動,這位夫人一手暗器使得人膽戰心驚。趙三公子氣地差點突出一口老血。
周瑾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腦中有個猜測,臉色驀地發白。
宗祠外,先行一步的兵馬停下腳步,無所適從。
細長鐵絲將宗祠罩成“鳥籠”,玄衣男子揮出一劍,銀光成線閃過,最後一個站著的村民“噗通”倒地,身邊橫七豎八躺了不少村民。
路上託付木鐲給她的少年受了工具傷,但致命的是劍傷。陳師煬用傘,這裡劍術極好的人……只有方年!
周瑾不停地敲“鳥籠”,眼淚嘩嘩掉,“方年,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殺他們。”
方年訝然,孤寂寒潭的眸子有了水光靈動起來,大掌穿過“鳥籠”拭去周瑾臉上帶淚,動作輕柔像在捧著易碎珍品。
“等我一會兒,我們回家。”
他殺了共同生活歷經生死的村民,怎麼能表現地像什麼都沒發生。
周瑾如墜冰窖,手軟腳軟,“村民是你殺的?”
方年把她圈在懷裡拍著背部給順氣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