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多等我一會兒。我說服了李大人,這些村民不用死,二狗子也不必雙手沾血……”趙亮越說越激動,到最後低聲嘶吼。責備陳師煬太過衝動,讓村民搭上性命。
陳師煬冷嘲,扯開抓著衣領的手,一字一句堵了回去,“你當十五年前屠村背後沒有李行峰的手筆?李行峰和趙武威搭班子,趙武威絕無可能越過李行峰調兵遣將。”
“你的意思是……”趙亮一愣,回想從前種種,苦笑出聲。白活這麼些年,竟不如年輕人看地透徹。
趙武威一心屠盡公輸班會餘黨拿到工具獻上,以期一雪前恥。人和工具,能得得,得不到就毀掉。李行峰不知是否正確,但這等神兵利器存世,本就是罪,若讓有心人利用,後患無窮。與其天下大亂,不如就此毀掉。
沒想到自己的默許,讓趙武威肆無忌憚生屠了一個村子。李行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及時止損,帶回陳師煬,側面警告趙武威不要太過分。
方年和陳師煬料理村民後事。
周瑾靠在“鳥籠”上神色落寞。
兩人搬動村民身體動作大了些,撞到祭台桌角,藏在靈牌後面的靈牌嘩啦啦掉下來散落一地。
“陳門趙氏秀芬之墓,亡於己亥年十月初六。”
“陳門耀宗之墓,亡於乙亥年十月初六”
“陳門……”
乙亥年,是十五年前。村民們早給自己立好靈牌,在他們看來,自己早已死於十五年前那一場屠村日。
所以,我們的死,與方年陳師煬無關。
求仁得仁,如是而已。
周瑾情緒上過不去,理智上已經不怨不氣。沒人能代替當事人原諒和寬容,同樣,也沒人能打著當事人的名號發泄自己的怨氣怒氣。
她突然明白陳村長問的那句話。
他說,“尖兵利器不斷問世,攪地人世間生靈塗炭,多少百姓無辜橫死家破人亡。這樣你還能問心無愧地告訴我,工具是幫助人的物件?”
“工具可以是炮火利刀,也可以是水車扁擔。無論善惡,皆是我心,工具只是在忠實地執行我的意願而已。我善,它就是工具;我惡,它就是兇器。周瑾認為,工具能給人帶來幸福。”
她回答的自信滿滿,滿世界推廣她的工具,希冀工具被認可,被大面積推廣造福百姓。卻忽略了工具的危險性和責任。
工具應該被負責,工具使用後果必須有人承擔。
是她的疏忽,沒有教給他們為使用工具負責,甚至率先將工具對人發難。她給他們立了個反面教材。
方年和陳師煬恭敬扶起靈牌,衣袖擦乾淨沾染的塵土,點香供奉。挖坑埋人過程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