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未落,他已走出很遠,不再看何正戚一眼。
小院中重新恢復了寧靜,顧言蹊房間的門扉不知何時開了個小小的縫隙,隱約露出其內的景象。
何正戚猶豫再三,終於走了進去。
房間裡是濃烈的藥草味,門窗緊閉著,使得這方空間格外陰鬱。
顧言蹊就縮在床上厚實的被褥里,像某種可憐至極的小動物。
何正戚的心微微揪起,征戰沙場多年,他以為自己早已不會為旁人心動。
可顧言蹊卻告訴他,他可以。
「我來看看你。」這個糙漢子用平生最輕的語氣說著,生怕嚇到床上的那個人,「你感覺怎麼樣。」
顧言蹊睫毛顫動了一下,卻並沒有睜開,只是用極輕的語氣道:「大將軍,桌上有封信,是給你的。」
何正戚勉強一笑,他看向桌子,只見一支飽含墨汁的筆正擺在桌上,旁邊是一封墨跡未乾的書信,他一把將那書信拿了起來。
「我還記得越城被圍之時,你給我房間裡放的那封信,真可謂鬼神之智」
他讀著信件,聲音卻驟然停止。
「大將軍為何停下了。」
何正戚抬起頭,顧言蹊正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眸烏蒙蒙的,什麼都看不清。
他捏著那張紙的手微微顫動。
「大將軍,我還記得您拿到書信的那天,是多麼憤怒。」
顧言蹊的聲音虛弱而冷漠。
「我知道,那是因為那封信上的,不是您想要的東西。」
「我一向是體諒您的,您想要的,我一定給您送上。」
何正戚抿著唇,冷硬的將那書信扔了出去:「我從不想要這個」
顧言蹊輕笑,那笑聲在空氣中擴散,帶著涼薄的冷意。
「惠哲皇帝陛下賜婚,按理說你我是不能合離的,但大將軍不必擔心,我已請求恭王殿下,幫助你我解除婚姻。」
他的目光落在被拋在地面的書信上,用何正戚從未聽過的冷漠語氣說道。
「合離書,不正是大將軍您想要的嗎。 」
「我不想」何正戚牙關咬得死緊,徒然吼了出來,轉瞬又收了聲,用輕柔的語氣道,「言蹊、不,夫人,都是為夫不好,從今往後,為夫一定好好待你」
娶了顧言蹊已是被天下人嗤笑,再被對方要求合離那是何等奇恥大辱顧言蹊其人能力之出眾當世罕見,他放棄此人豈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就算拋開前兩點,他本人對這男人也有了點喜歡的心情,怎會輕易放棄「大將軍若體諒顧言蹊,還望您在這上面簽個字畫個押。」顧言蹊輕笑,「你我之間便是乾乾淨淨再無牽扯。」
何正戚將那張紙踩在腳下,他臉色鐵青,卻不得不估計眼下情況,放緩了聲音:「夫人」
「是顧言蹊。」黑亮的眼睛在消瘦的臉龐上更為突出,顧言蹊安靜的看著何正戚,卻有著某種強大的壓迫力,「還望大將軍莫要再叫錯了。」
何正戚無言,他站起身,意識到顧言蹊是勸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