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一個人,為何偏偏生了如此柔弱的一具身體呢?
甚至稍微受些風chuī,都會大病一場。
如果有可能,他們真願意以身相代,替他受那些折磨!
這石座中人,是他們的主人,更是他們橫行天下的依傍。
那人輕輕咳嗽著,慢慢道:“每個敵人的命運都由我嘔心瀝血塑造,我總希望能將它銘刻得更為完美一些,讓他能在了無遺憾中死去。”
魑跟魎聽著,那人的聲音仿佛已穿過了無盡虛空,盯在那個註定成為他作品的人身上:“我將目幻之術教給你們,你們卻一直不能明白幻即是真,真即是幻的道理,所以魅和魍才大意死去……但他們不會白死,因為,我已經看到了敵人。”
他一陣急劇的咳嗽,蒼白的臉迅速變得嫣紅,仿佛籠中的金翅鳥,啼叫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眸中的重瞳,卻慢慢旋轉起來。
一瞳視陽,一瞳視yīn。雙瞳jiāo旋,前生今世,盡在眼前。
茫茫地,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綠洲……
那是大殺戮之前的綠洲,還是大殺戮之後的綠洲?
第三章、天兵照雪下玉關
李玄快要急死了,背後擘天黑影越來越大,那三對骨翼的扇擊之聲也越來越響,顯然怪shòu漸漸適應了自己的身體,行動變得如意起來。
幸好這怪shòu不會什麼法術,神通有限,否則他颳起一陣狂風,自己就只能閉目待死了!
李玄才想完,突然一陣狂風捲地而起,他慌忙一回頭,就見怪shòu六翅之間旋起萬條huáng流,大漠之上的蒼茫之氣仿佛全都被它匯集在了一起,一鼓一扇,形成數個巨大的龍捲,鋪天蓋地砸了下來。這下嚇得他心膽俱裂,慘叫一聲,全力前奔。
龍捲怒嘯,轟然在李玄身前身後炸開。他的慘叫聲連環響起,被這剽悍的狂風chuī得立足不定。粗大的砂石著了風力,砸在身上就宛如利刃一般。
李玄跑過去,點點血跡灑下……
這真是叫做奔命啊……
倉惶之間,遙遠的地平線上,忽然現出了一座綠洲。
巨大的石林沖天而起,被萬古的沙風蝕成千奇百怪的樣子,環繞著這座綠洲。這也擋住了周圍無際的風沙,才讓綠洲保存了下來。
樹木蔥鬱,靜謐地生長著,一條小河自綠洲正中間流過,隱約能聽到流水的潺潺聲。
這不僅僅是綠洲,簡直就是生命之洲啊!
李玄jīng神陡漲,歡呼一聲,抱著石紫凝,一陣連滾帶爬,鑽進了綠洲。
天書老爺爺臉上變色,叫道:“不能進去啊!”
但生死關頭,李玄哪裡管得了這麼多?一頭栽倒在那茸茸的糙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雖然加御了神行萬里之術,但這一陣奔命,也幾乎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氣。再讓他多跑一步,都不可能了。
那怪shòu仰天怒嘯,一頭撞在了石林上。巨大的石林一陣搖晃,粗及十餘丈的石峰幾乎斷裂。但十丈粗的石峰外是二十丈粗的石峰,二十丈粗的石峰外是三十丈粗的石峰,那怪shòu雖然力氣絕大,想撞折石山,還是力有未逮。它雖然長了三對骨翼,但由於身子實在太大,所以飛不太高,不能越過石林,也無法從石林的fèng隙中鑽進去。
綠洲未被風沙吞噬,這隻怕也是最大的原因,否則被怪shòu們衝進來一陣荼毒,什麼綠洲都只能沙化了。
李玄稍微鬆了口氣,伏在小溪中喝了幾口水。溪水倒是清冽甘美,喝完之後jīng神大振。他見石紫凝嘴唇gān裂,就挹了一些水,沾到她的唇上。但石紫凝卻終未醒來。
李玄嘆息一聲,重又抱起她,向綠洲深處走去。
在沒有解決辦法之前,還是先離這怪shòu遠一點為好。
好在這綠洲極大,極目遠視,望不到盡頭。李玄沿著小溪走了一個多時辰,忽然眼前顯出一個極大的湖來。
那湖晶瑩通透,宛如一顆明珠鑲嵌在翠綠的綠洲中央,一座極大的樹林彎月般抱住了它的東北一側,它就似是沙漠古國中嬌柔的公主,正慵懶地躺在舒軟的榻上。
李玄看著這座湖,他的心神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
似乎他前生曾來過此地,這座湖是那麼熟悉,熟悉得讓他的心痛了起來。
他頭抬起,石林延續到這湖邊,形成一座壁削的高山。那高山上似乎有字。
李玄心頭劇震,將石紫凝輕輕放在湖邊綠地上,向石壁走去。
隱約間,他似乎感知到,他又將多知曉一些自己前世的事qíng。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有些急不可待。
他能夠知曉那張臉麼?他能夠揭開前生命運的面紗麼?
那座巨大的高山一直沒入湖中,嵌在彎月林的斜對面。石山斜入湖水的一面,似是被上古神靈用開山斧當頭劈了一斧,裂出一面光滑平整的石壁,宛如神女湖中沐浴後,臨照的明鏡。
那些字,就刻在石壁上。
李玄奔近石壁,仰頭看去,就見石壁上龍飛鳳舞地刻著兩排大字:“定遠遇承香公主於此,千秋萬世,永不相棄。”
那字蒼遒有力,金鉤鐵劃,大氣揮灑,自有一份橫貫大漠的英雄氣。筆跡深入石壁,幾達一尺,顯然,是用利器生生刻出來的,而且一氣呵成,絕無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