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的世界裡,已沒有了兩個人的荒原,永遠有一抹蒼藍色,籠罩著他們,無論躲到哪裡、多麼隱蔽,都無法擺脫。
她用力,想推開李玄。但李玄緊緊摟住了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
“別離開我,好麼?”他哀求。像個無助的孩子。
這一刻,蘇猶憐覺得心都碎了。他們無法擺脫那抹蒼藍啊。
李玄笑了笑,輕輕抬手,將玉瓶奪了過去,一飲而盡。
慢慢地,他的身體恢復了生機。他躍起,雙手堅定地將蘇猶憐拉起。
“我是個沒有什麼用的人……”
“不會武功,沒有法術,也不愛學習,我自己也知道我一無是處,所以從來不敢承擔什麼責任……”
“但這次,我要救你,我要救你出去!”
“跟我走!”
他堅定地拉著蘇猶憐,大踏步向谷外走去。
積雪被他踢起,他的身形,顯得那麼剽悍。一股無法阻擋的熱力,隨著他堅實的步伐散發出去,讓蘇猶憐淚眼朦朧,qíng不自禁。
——這才是愛qíng。
要死就死到一塊去,一起死!
蘇猶憐淚眼朦朧地笑了,她執著李玄的手,跟他一起大踏步走出去。
一起走到天南地北、海角天涯!
這一刻,她不再管什麼龍皇,不再理那個禁天許諾。
她也不想將李玄關到雪原中去,一輩子守著他。
她只想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走到天涯海角也無妨!
就算世界劫滅,也絕不鬆手!
兩人一直向南走去,穿過重重雪原,一直向南。
沒有人阻攔他們,這個國家,像是突然變空了。李玄一手提著定遠刀,一手挽著蘇猶憐,滿臉都是倔qiáng。
他要保護她,像個男人一樣保護她!
他要帶著她去,走過千山萬水,讓他們的愛qíng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這個世間!
為什麼不可以?
遙遠的興安嶺的頂峰,就在他們面前。藍色白色的邊界,馬上就要到了。跨過這道邊境,他們或許就會永遠自由。
雪慢慢地下著,有的是藍的,有的是白的。
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蘇猶憐的身形驟然停住,一聲驚呼哽咽在她喉間,讓她身軀僵硬,無法再動彈分毫。
蒼藍之發,隨著風chuī成一道流瀑,寂寂地在邊境的最遠處,綻開。
那抹蒼藍的影子,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威嚴,連天地都不能遮蔽。
他淡淡站在那裡,卻封住了兩人所有的去路。
沒有海角天涯,這裡就是他們的終結。
李玄咆哮了一聲,握著刀大踏步向前。他不再畏懼,無論什麼人擋在他面前,他都要將之一刀斬滅!
定遠侯的血,在他心底慢慢復甦。他本就是為了愛qíng,不惜huáng沙濺血的人啊!
蘇猶憐死死地拉住了他,手指幾乎陷入了他的血ròu。
蒼藍的魔王慢慢抬頭,目光向這邊凝視過來。
寂靜的冰原上,宛如雷霆落下,天地也不禁瑟瑟顫抖。
魔王的目光,足以殺死這兩個人。
李玄傲然狂笑:“來,殺了我!我不怕你!”
蘇猶憐死死拉住他,魔王默默無言。
這個女人,違背了他與她的誓言。
一開始,她就打算背叛他麼?
魔王的目光中有一抹哀傷,失去摯愛的哀傷。
靈兒,你不愛我了麼?
蘇猶憐的目光逆著蒼藍魔王。
那是一個女人的決絕,決絕得讓人心碎。
他閉目,竟不忍再看。
那目光中,有倔qiáng,有傷慘。有他心痛的一切。
靈兒,你不愛我了麼?
“殺了我吧,放他走。”她擋在李玄身前:
“你說過,不讓任何人傷害我的。那是因為,你要親自動手麼?”
“如此,出你的劍吧!”
淚水墜落,融化冰雪。她像是一朵雪花,在眾多隕落的雪中盛放著。
纖弱得令人心悸。
她擋著他,是的,一百年前,她也是如此擋著被一劍穿心的他。
她永遠不明白,她什麼都擋不住。
“——我不是你愛的那個人,我不是她的影子,我是雪妖,只是一隻微小的雪妖啊!”
寒風中,蘇猶憐痛苦地跪倒在雪地里。
聲音破碎了蒼穹。
“——放過他吧,他不是魔啊!”
一百年前,九靈兒痛苦地跪在焦灼的土地上。
聲音破碎了蒼穹。
為了這一聲呼喚,他許諾三生之後,不再為魔。
一百年後,他畢竟還是淪落成魔,為了她。
一滴淚水自魔王的眼角滑落,隨即被風chuīgān。
突然,他一揚手,四極逍遙劍化為長龍,向蘇猶憐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