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維鈞一怔,回頭盯他一眼,這才道:“裴大人鐵腕雷厲,天下誰人不知。只事關父皇安危,再小的事也不好鬆懈。且方才那女子叫聲實在有些可疑……”轉頭看向謝醉橋,臉上已是帶了笑,“便是醉橋,想來也能體諒。”
“三殿下,此處乃是我之瑜園。殿下過來,若與醉橋敘舊,醉橋倒履相迎。若是來此搜舀所謂疑犯,恕難從命。便是鬧到御前,我也就這一句!”話音斷處,?鏘有聲。
笑容漸漸從兆維鈞的嘴角邊褪去,他盯著謝醉橋,慢慢道:“醉橋,你這般推脫,反倒叫我更是不解了。莫非竟真有見不得光的隱qíng?不妨說來聽聽,若真是為難。看在咱兩個的舊日jiāo游份上,我在父皇面前自會代你隱瞞。”
謝醉橋嘴角緊緊抿起,一拳緊握,額角微微迸出青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兆維鈞。
這一刻,這三個年輕的男子驟然僵在了一處,兩兩對視,神qíng各異。
風過竹梢,仍是沙沙作響,只空氣卻漸漸凝固了起來,渀佛只要略加火星,立刻就要劍拔弩張。
“謝公子,我既已將外祖的畫帶到,這便該告退了。”
忽然,一聲清瀝的聲音傳了過來,打破了這凝固。三人俱是一驚,抬眼望去,見幾十步外一座假山側的竹從後繞出來一個著了鸀衫的人,正朝這方向慢慢行來。
兆維鈞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半晌不能動彈。
今早斗芳樓里傳來消息,昨夜失火人被劫走。知道太子忽然過來,必定是因了裴泰之的緣故,自己的失手也與他脫不了gān系。他本是個高傲之人,哪裡肯這般輕易認輸。不過半日就探到謝醉橋在城外有個園子,深居簡出,心中便起了過來試探一番的念頭。皇帝出巡,皇子本該時刻伴駕,不得擅離。他便在正德面前上言,道要過去探訪謝醉橋。正德應了下來,這才有了這一趟出城。
他起先對謝醉橋處到底是否藏了人,並無多大把握,只為試探,便效渀昨夜斗芳樓失火,預先安排人繞到最有可能藏人的園子深處後罩房處,從牆外丟進火種點火,打算趁亂過去查看究竟。事qíng果然順利,還出乎意料地叫他聽到了女子的驚叫聲,心中這才篤定。謝醉橋方才既說此間並無別的女子,若是叫他找到,隨便安個什麼理由都能帶走。這女子再度落自己手上,那個裴泰之本意yù起用之人必定會有所顧忌。如此既重重打了太子和裴泰之一耳光,扳回一局,於謝醉橋,也是一次警告。自然他過後也會叫他知道他若意yù投靠,自己必定既往不咎。主意打定了,這才步步追進,一心只想bī出那女子。萬萬沒有想到,最後人是被bī出來了,卻根本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個!
謝醉橋聽到明瑜聲音的那一刻起,心中忽然百味雜生。
這女孩這般現身,他知道是此刻唯一能破局的玲瓏匙了。他佩服她的膽色和聰敏,只是她的名節……
他有些自責。忽然又見兆維鈞正盯著她,連自己的表兄裴泰之,他一貫難現波瀾的一雙眼,此刻也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帶了難掩的驚詫。他知道他一定已經認出了她,就是那個數月前在望山樓前咬過他一口的女孩。
謝醉橋暗嘆口氣,順了自己身側兩人的目光也望了過去,
碎金般的陽光下,她的裙擺被風搖曳捲動,一路走來,腳下一路綻開了朵朵碧蓮。待走得近了些,停在十幾步外時,瞧得於是更分明了。玉膚明眸,不過還是個半大女孩,卻如早chūn枝頭杏梅將熟未紅時,眉宇間已帶了絲別樣的艷郁。
“謝公子,方才我見起火,一時被嚇到,這才驚叫了一聲,又跑到那裡躲了起來避火,實在慚愧。外祖的所託既已帶到,不敢再打擾,這就告辭了。”
明瑜對著謝醉橋道,面上帶了些許的笑。言罷,又眼睛落地,朝他身邊的另兩人也微微見了一禮,轉身便往園子大門去。
謝醉橋急忙對早已聽到動靜趕了過來一直在邊上發愣的丁婆道:“快送下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