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婆回過神來,急忙應了一聲,陪著明瑜出去。
明瑜沿著卵石路,一直走到拐角處,直到感覺不到投在自己背上的那幾束驚訝目光,腿這才微微有些打顫起來。
她方才從書房奔至此處,把qíng形與杜若秋提了下。雖料想來人不至於搜到這最里的內屋,只為防萬一,還是把屋裡的一些女子用物收捲起來,兩人便匆匆藏到了罩房後的一排竹籬後。不想沒片刻,聽到頭頂有異,抬頭才見身後高牆外竟丟進了幾個火團,幾點火星還濺落到了杜若秋的肩上,杜若秋失聲叫了下,這才驚覺不對,立時閉了口。
明瑜從未有過這般經歷,一時也有些慌亂,心撲通亂跳了一陣,極力定下了神。見邊上幾十步外一處假山後有叢翠竹,是個藏身之所,兩人便急忙跑了過去躲在那裡。沒片刻,便聽到罩房前傳來亂鬨鬨一片撲火之聲。
有年輕男子說話的聲音響起。杜若秋一聽到,臉色驟然發白,附在明瑜耳邊輕聲道:“擄我的就是他。”
明瑜屏住呼吸,悄悄從石fèng間看了出去。看到說話的那個年輕男子,當朝的三皇子。他正在笑話謝醉橋金屋藏嬌,高傲的頭微微揚起,身上繡了暗金寶相花紋的錦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然後……裴泰之……他也在。她只看到他的側臉,金烈的陽光正she過來,映得他半張側臉線條猶如刀削斧焀,他正蹙眉對著三皇子說話。
那一刻的明瑜沒有心思去體味再度見到這個人時自己到底是何心緒。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已經被三皇子和謝醉橋接下來的對話給緊緊抓住了。一個綿里藏針,一個毫不退讓。顯然這三皇子是有備而來,又恰被他聽到了方才杜若秋的叫聲,qiáng行搬出皇帝安危的藉口,今日若不叫他搜一下,怕是難以gān休。與其到最後叫她二人齊齊被發現,倒不如她自己先現身出來,求個出其不意,但願能矇混過關。
閨中女孩私會孤身少年,不管什麼緣由,若是傳了出去,她的閨名便盡數毀去,今生只怕難再嫁好。只那時qíng形下,她曉得並無選擇,只能冒這樣的險。……何況,即便這世真的無人可嫁,她深心裡其實也未覺有多大遺憾。歷過曾經的芳菲褪色,韶華凋零,她胸中那顆男歡女愛的心,早已薄涼。
園門就在前方,明瑜加快了腳步打開門,一眼看見大門被兩個滿身污泥的大漢守住。chūn鳶和柳向陽被攔在了外面。chūn鳶臉色有些驚慌,而柳向陽正和這兩個大漢在怒目而視。
看見她出來,chūn鳶渀佛終於鬆了口氣,急忙上前,叫了聲姑娘。那兩個大漢想攔,明瑜冷冷道:“你家主人都未曾攔我,你們倒這般托大。”
36第三十六章
那道鸀影消失在拐角處了。()謝醉橋回頭,見裴泰之眼中訝色已消,神色凝重,只是略微皺著眉看向自己。兆維鈞卻是另外一種神qíng,說不出的怪異,定定望了自己片刻,臉上終於現出帶了幾分勉qiáng的笑意:“這……是誰?怎的會在你的園子裡?”
“不過一故jiāo家的女孩。我與她外祖相熟,曾論過書畫。前些時日我收了幅古畫,自己難辨真偽,便舀去請教。今日她代我將畫帶回而已。”
謝醉橋淡淡道。
兆維鈞目光閃爍,顯見是不信,略一想,道:“若方便,帶我也去瞧一眼可好?近日正巧也對書畫上心。”
謝醉橋曉得杜若秋此刻應正藏身在附近,正yù帶他離開此處,此話倒正合心意,便略微一笑,道:“有何不可。可惜不過是贗畫,不值一看。”一邊說著,一邊已是轉身帶路往書房去。
方才那畫還攤在桌案之上,兆維鈞掃了幾眼,心裡終於止不住地浮上了幾分沮喪。原本滿心以為自己能抓個先行,卻萬沒想到會是這般qíng景。原來不過是個與謝醉橋私下相會的女孩,怪不得他之前聽到自己要搜屋時極力阻攔,想是怕被發現這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之事。心中暗暗又有些納罕。從前在京中便極少聽到過這謝醉橋的風流韻事,沒想到他原來偏好異於常人,竟對半大女孩上心。眼前忽然又閃過方才那女孩的臉容身影,雖還未成人,卻也自有一番動人之處。便笑道:“原來是謝老弟有心護花。早說不就結了。郎qíng妾意乃是人之常倫,我若曉得,哪裡還會為難她。”
謝醉橋正色道:“我與這位姑娘並無私jiāo,今日不過是她湊巧路過幫我帶回了那畫而已。且她比我妹子也大不了多少,我再不堪也不會做出三殿下所想的那般事體。若是因了我之緣故令她蒙羞,醉橋真當是萬死不足以抵罪。”
他說話之時,一身坦坦dàngdàng。兆維鈞一怔,上前拍了下他肩,回頭對著裴泰之笑道:“果然是我多想了!方才也是我太過謹慎而為之。想來醉橋老弟也不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