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現在覺得自己必須要重新解讀她的這個哥哥了。原來一直以為他是個沒心沒肺的馬大哈,盲目追趕時髦的非主流小青年。萬萬沒想到他竟也會有這樣的九轉十八彎心腸。
其實按她從前的經歷和經驗,她完全可以理解自己這個哥哥的齷齪心思。離君子自然十萬八千里,但這種實用主義jīng神,她並不陌生。
問題是那個鐘頤就算好得飛上了天,跟她也不是一條道的。想像一下,嫁入太師府,日後容忍丈夫的大小妾室通房們,這是一門主婦必修課,她可以視若無睹。但有個疑似大jian臣差點連皇帝風頭都要蓋日後怎麼著還不知道的公爹,有個住在懿德宮母儀天下但聽說不怎麼得她男人歡心所以xing子yīn郁的皇后大姑子,最要命的是,這鐘家一路燒高香是沒問題,她什麼都能忍,這萬一哪天要是倒台了,她倒霉也就一個人,薛英更是自己貼上去的活該,但順著她還能牽連到生了她的溫柔娘和她這輩子必定最愛的英俊大叔才子爹……這是萬萬是不行的!
“胡說!”她立刻再次沉下臉,“哥哥你越說越瘋話!這次就算了。你要再敢拿我打什麼主意,我就去告訴爹!”
薛英剛才一時激動在妹妹面前露了底兒,話說完了就後悔。現在見她又沉下臉,還搬出了爹,急忙點頭應道:“是,是。是我混!再沒往後了!妹妹你放心。”把那手串送到她面前,笑道,“這真是哥哥自己買的。就當是賠罪。別惱了。”
薛英這話倒是真的。他已經知道了鍾頤的心意,也知道他很快就要去求皇后。往後自然不用再費什麼心思搭橋牽線了。
善水哪裡想得到鍾頤是個行動派。見薛英說得誠懇,以為真過去了。畢竟是從小疼愛自己的親哥哥,便接了過來戴上,對著日影晃了下,透明琉璃珠在雪白皓腕上穿she日光,斑斕奪目。
“值,值我半個月的月錢!戴在妹妹你的腕子上,就是好看!”
薛英滿嘴抹蜜奉承不停,善水也覺得不錯,笑著道了聲謝,兄妹言歸於好。
當晚薛笠知道女兒今天竟從馬車上跌跤,連後腦勺都破了個dòng,心疼得要命,連飯都少吃了一碗,把薛大叫來痛批了一頓。晚間見她jīng神還好,這才稍稍放心。
善水休了兩日,便覺神清氣慡,手腳擦破的地方也結了疤痕。趁跟前沒人時,偷偷用力晃幾下頭,沒覺暈疼。想必沒什麼腦震dàng之類的後遺症留下,終於徹底鬆了口氣。這天正好是薛笠休沐在家,陪他在書房磨了一個上午,一道研究金石篆刻。他最近剛迷上這個。午飯用過之後,文氏照例午歇,善水陪父親又去書房,坐了片刻,卻也犯了chūn困,眼皮子沉下來。薛笠心疼女兒,便叫她去歇。反正她這輩子最不缺的,大概就是大把時間了,只管揮霍就是。聽了父親的話,打個哈欠正要起身回屋,下人過來,一臉興奮,受寵若驚道:“老爺,安陽王殿下來了,這是拜帖,人就在門外等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讀者天天小飛龍、yiyi不舍88、琥珀投雷。謝謝凡想扔手榴彈。
☆、第4章
那日善水母女在回來路上偶遇霍世瑜的事,薛笠當日便知道了的。文氏第二日派人送回馬及謝禮。薛笠聽說他當時還提了句過幾日要上門拜望自己,也不大放心上。以為不過是隨口之言。不想今日竟真的來了。與善水對望一眼,咦了聲,道:“殿下竟真來了。無事必定不會這般上門。只是不曉得所為何事。”
善水本就要回自己小院去的,見父親有客人來了,自然更要迴避。聽父親這樣一句自言自語,想起那天的qíng景,心裡忽然有點警惕起來。
薛笠雖曾是霍世瑜的太學經師,只對方畢竟身份高貴,自然也不好怠慢,略整了衣冠便匆匆出去相迎。善水只好回自己所住的月斜院去。剛跨入院門,那隻已經養了一年多的松毛獅子狗搖頭擺尾地躥了出來,身上濕漉漉香噴噴的,瞧著是剛洗過澡。善水蹲下去抱住了。雨晴已是笑著迎了出來,指著擺在院子中間的盆子和香露道:“姑娘回來了?我剛替綽綽洗了澡,正要擦gān,它許是聽見你腳步,哧一下便躥走了。耳朵竟比人還靈。”
這獅子狗是一年多年張若松送來的。說從別處抱了兩隻新生小狗。一隻給妹妹張若瑤,一隻便送來給善水養著玩。送來時還不過一個月大,通體雪白,只有眼睛和鼻頭烏溜溜的,模樣極其可愛。善水一見便喜歡上,留了下來養著,取了個名叫婥婥。
善水抱著婥婥,讓雨晴拿gān的布巾擦拭它身子。又拿從屋子裡的斛斗里拿了個它平日最愛的佛手逗了片刻,最後被它扯走,坐在一邊看著它叼了佛手在廊子上歡快地蹦躂,剛才的睡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個安陽王霍世瑜,他今天突然造訪,說不定與自己就有gān系。
這個念頭讓不安。她現在只希望是自己太過敏感。
善水差雨晴一趟趟地去看安陽王走了沒,一直到了傍晚,才得知他剛被薛笠送出去。立刻便去找父親。到了書房,見他已經回來了,正在看桌上的什麼東西。靠近了些,才見桌上多了個沉木匣子,裡面有塊看起來色澤瑩潤的huáng色石頭,薛笠正在仔細端詳,神色頗愉快。
“柔兒你瞧,這便是爹前日剛跟你提過的福huáng。”
薛笠聽出善水腳步聲,朝她招招手。
善水到了近前。
福huáng石是金石里的極品石料,素有一寸福huáng三寸金的說法。書房裡本來沒這東西,現在突然冒出來,不用說就是霍世瑜拿來的了。
“這樣的石中妙品,爹現在還真不敢貿然下刀,只怕bào殄天物。須得放著,等哪日手感好些,再想想如何下刀。”
薛笠還在不住端詳石頭,善水卻沒半點興趣。試探著問道:“爹,這是殿下送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