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別過來!”
楚惜之的身子朝外探出,冷笑了起來。
“你說錯了,以前我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現在我知道了,我卻得不到了。霍世鈞,你現在趕我走,說什麼保我下半生安樂無虞。你這是在求自己心安吧?可我偏不讓你如意。我若是真這樣走了,與死有何相異?”她的目光里,漸漸起了絕望般的一絲殘忍,“霍世鈞,你既棄我如敝帚,我便也不再苦苦相纏,只是我告訴你,我死了,那個女人她也休想好過!”
霍世鈞臉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霍世鈞,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帶我離開飛仙樓?因為你從前一直叫我離開,我沒聽你的。現在我想聽你的,想你能重新憐惜我,就像從前那樣地對我。可是你把我像還願那樣地丟在那座房子裡後,就再也沒來看我一眼!你是想永遠這樣把我棄之不顧了吧?三天前,我給她送了封拜帖,你知道為什麼?我告訴你,那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過來了,哪怕痛斥我一頓,我也心甘qíng願。可是你卻連見我一面也不願了,不但不見我,還叫你的人趕我出京!你就是這樣的翻臉無qíng……”
霍世鈞臉色大變,猛地大步跨到了楚惜之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
“你到底做了什麼?”
“霍世鈞,我會記住你一輩子。至於你,既然不能讓你因愛記住我一輩子,那麼,讓你因恨記住我一輩子,這樣也很好,不算與你白好一場!”
楚惜之仰臉望著他,雨水打她臉上滾滾而下,雙眼泛紅,瞳仁興奮地放大,再無平日的半分秀媚。
霍世鈞驀地明白了過來。他想到了承宗。咬牙猛地將她摜在了橋面之上,轉身飛快朝馬奔去。
“晚了!”
楚惜之的額頭撞在了青石台階的邊緣上,鮮紅的血立刻破膚而出,混了雨水飛快地流下,在她臉龐上洇染了開來,她卻絲毫不覺,只是從地上撐起身,望著他幾乎倉皇離去的背影,神qíng似哭似笑,“霍世鈞,晚了!你來這的這功夫里,十個薛善水也早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會對她很憐惜,很憐惜的……”
霍世鈞已經聽不清身後楚惜之在說什麼了,翻身上馬便往城中疾馳而去,他的心跳得幾乎要破胸而出,耳鼓裡因了血脈的奔流撞擊,轟轟作響。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霍雲臣能保守住他的職責,護住他的妻。但是當他如狂風般卷到東城門口,迎頭看到同樣疾馳而來的霍雲臣那種驚惶到讓人心涼的表qíng之後,心便像被夯捶重重擊打了一樣,全身的血液猛地凝固了起來。
行在路上的時候,後頭白筠乘坐的馬車,套著的馬突然狂xing大發越過前車狂奔而去,車夫駕馭不住跌下去,霍雲臣去追趕的時候,從路邊巷口湧出一群著了普通百姓服飾的人劫持王妃的馬車。剩下的幾個侍衛寡不敵眾身受重傷,載了王妃的馬車被劫走,因當時雨勢滂沱,天又快黑,路上行人寥落,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這辰點,四方城門都已關閉,他出不了城。去找!”
面對跪地的霍雲臣,霍世鈞冷冷道。
霍雲臣猛地起身,忽聽霍世鈞又道:“不要驚動五城兵馬司。你調王府司衛去找,禁軍司孟永光那裡,我去吩咐。若遇問起,就說在尋我的要犯,別的一概不用提。”
永定王妃被人劫持,這樣的事,霍世鈞不願聲張,霍雲臣自然知道,急忙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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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設了香衾的軟榻之上,四周燭火高照,富麗如同宮室,鼻端撲來幽幽的暗香。
這是一間女子的閨閣,她立刻就辨了出來。等初醒的那陣不適過後,忽然想起先前發生的事,猛地坐了起來,看見榻前的桌邊,有個男人正在獨自斟飲,大約是聽到她的動靜,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善水看向他,立刻駭然睜大了眼。
這個男人二十五六的年紀,穿時下富貴人家男子的常服,長發也以玉笄束於頭頂。雖然完全的時人裝扮,但鮮明異於常人的五官特徵,還是讓人一眼就能辨出他的外來血統。
大元泱泱大國,洛京中有異域客商,本是常事。叫善水駭然的,是她一眼便認出了他是誰。
他就是去年在由都部的寨府里當眾挑釁霍世鈞,並且劫持過自己一次的噠坦韓海王承宗!
承宗向著chuáng上的女子越走越近,看著她滿是驚駭表qíng的一張俏臉,先前入腹的酒水此刻像是翻騰了起來,血液滾燙,yù念橫生。
絕色當前,他自然動心,更何況,這絕色還是霍世鈞的女人。占有她,想像著霍世鈞到時候該有的表qíng,他就覺得更加興奮,眼仁中已經微微充血。
“這是什麼地方?”
善水在他靠近,朝著自己伸手過來的時候,qiáng作鎮定地開口問道。
承宗想起第一眼看到她時,她在由都部寨府大庭里侃侃而談遊說妗母時的樣子,停了下來,伸手摸了下自己下巴上的短須,赫赫笑道:“你是想拖延時辰,等你的男人來救你?我告訴你,他現在應該知道你落在了我手上,也在四處找你。但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你會到了這裡……”見她舉目四望,忍不住得意笑了起來,“這裡是飛仙樓,原來的頭牌,你男人的qíng人,她就被他養在這裡。現在被我重金包了。永定王妃,你的男人和qíng人,從前就是在這張chuáng上消魂。現在我把你帶過來,讓我也在這張chuáng上讓你消魂,就算是我此趟千里南下送他的一份大禮,你說妙還不妙?”
楚惜之的閨房……
善水壓下心中翻湧的嘔意,怒道:“你也算是一方人物,與我丈夫有仇,用男人的手段就是,三番兩次地劫持我與我為難,你算什麼英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