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結果,雖然沒有預先料想的那樣滿意,但完全也算是意外之得了,鐘相一黨自然不會再繼續去觸逆鱗,暫時停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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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昨日剛因了得知善水懷孕顯出了絲喜氣,今日立刻就被這個消息給澆得無影無蹤。葉王妃聞訊,當即便倒了下去。
善水壓住心中悲苦,待她就醫安寢之後,慢慢跪到了她的榻前,道:“娘,全是我的錯……”
葉王妃睜開了眼,凝視她片刻,慢慢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我的兒子,他有今日之禍,全是咎由自取,與你又有何gān?何況你又有了身孕,這是我家如今頭等大事。往後安心養胎,再勿多想。”
善水低聲應了下來,回到兩明軒,就見霍熙玉衝進來咬牙切齒道:“那個賤人,我哥哥是不是因為她才犯的事?我要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為什麼讓人攔著不讓我進去?”
楚惜之那日後來被侍衛制住送回後,這幾日便一直被拘在王府臨時關押囚犯的囚房裡。
善水道:“這件事和你無關,我會處置。”
這是霍熙玉第一次聽到兄嫂用這樣的嚴厲的口氣對自己說話,不容置疑。她仿佛在她的臉上覺察出了一種不一樣的東西,可是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只能愣愣地看著她。半晌,終於扁了下嘴,滾下一顆眼淚。
“我還想去求皇上,讓他放過我哥哥。可是娘不許我去。我哥哥,他真的要被流到那麼遠的地方,以後再也不能回了?”
“他會回來的。”
善水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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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昨夜,皇上還來看過王爺,留了許久才走……”
宗人府里,奉命看守此處的卒吏還不知道今早剛下的詔令,對著善水說話時,仍然沿用舊日的頭銜。
羈押著霍世鈞的那扇門從外打開了,善水走過空曠的院子,推開虛掩著的房門時,一眼便看到那個男人正仰面臥於屋裡頭的一張硬木榻上,微微闔目,仿佛睡了過去。
善水朝他慢慢走了過去。她的腳步很輕,他卻仿佛仍被驚動,忽然睜開眼,猛地側頭,一眼看到是她,眼睛一亮,從榻上倏然翻身而起,朝她伸出了手,咧嘴笑道:“柔兒,你終於來看我啦?”
他說完話,見她卻停在了自己面前幾步開外的地方,神色冰涼,面上的笑便漸漸地凝住,伸出去的手訕訕地改成抓了下自己的頭髮,望著她道:“柔兒,你還在生我的氣……”
接連多日的羈押,讓他現在長了滿臉的鬍渣,看著憔悴了些,眼睛看起來卻還頗明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
他話沒說完,“啪”一聲,一邊臉頰已經被她伸手,重重地摑了一下。
這一下不輕,霍世鈞被摑得偏過了臉去,很快,他轉了回來,摸了下自己熱辣的一邊臉,望著她苦笑道:“打得好。都是我的錯,你生氣是應該的。要是打我能讓你消氣,你打就是……”
善水握捏住自己同樣熱辣的掌心,恨恨道:“自然都是你的錯。霍世鈞,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打你?”
霍世鈞低聲道:“柔兒,我不該半路撇下你去見她,這才發生了這麼多事……”
“你錯了,霍世鈞,”善水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你半路撇下我去見她,那是你對她尚有一絲余qíng,可見你並非翻臉無qíng之人,我心中再不痛快,也不至於會為這打你。我之所以打你,是因為你一錯再錯。我叫你不要殺死承宗的,你為什麼只憑自己的一時血氣行事?我剛聽說昨夜皇帝來看過你了,你想必也已經知道你往後的去處了吧?就因為你的一時衝動,你落到了這樣的田地。你現在該後悔了吧?”
霍世鈞道:“柔兒,他數次rǔ你,我絕不容他。就算是錯,我也不後悔,再有一次,我仍會殺他。”
善水道:“少衡,你心裡想要的是什麼,我再清楚不過。現在你說不後悔,我相信你的話。對於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非常感動,你是為了我才這樣的。可是以後呢?你今日既下了位子,未來的定數,就算是皇上,只怕也難以給你保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有一天你若是後悔了,那時候你就會想起,因了我的緣故,讓你青雲志氣墜落huáng泉……”
“少衡,我怕會有那樣的一天,我承擔不起這樣的怨艾。所以我打了你。是你讓我被迫擔了我擔不起的責。”
善水定定望著他,一字一字地說道。
霍世鈞起先一直坐於榻上,此刻卻慢慢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