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鴉兒見哥哥認錯了,急忙糾正。
“就是馬!”
一向都被妹妹牽著鼻子走的小哥兒這一回卻很執拗,不肯改口,仍指著畫卡上的羊念著馬,小鴉兒不服氣,急忙向一邊的母親求助,“娘,小哥哥明明認錯了,我教他,他還不認錯!”
善水湊過去看了一眼,笑道,“妹妹說的對,這是小羊兒,怎麼連自己都認錯啦。”
“不是小羊兒,就是小馬兒!”
小羊兒忽然發起了脾氣,把面前的一堆圖畫卡都推開,抓了一把,立刻撒得滿地都是。有一張正飄到窩在桌腳邊打瞌睡的婥婥鼻子上,婥婥被驚醒,睜開眼喉嚨里咕噥幾下,又把頭埋在爪子窩裡繼續瞌睡。
“小羊兒不乖,是不是屁股癢了要打?”
善水不悅地皺眉,神色立刻嚴厲了起來。
“娘不要罵小哥哥。我這就和他一起撿。”
小鴉兒急忙從椅子上爬下來,戳戳還鼓著腮幫子的小羊兒,不安地看了一眼母親。
“就是馬……”
小羊兒也看了眼嚴厲的善水,微微扁了下嘴,眼睛裡已經微微蓄了淚花,卻qiáng忍著不讓掉下來。
兒子這樣一反常態地犯倔,倒是少見了。想起他自昨晚起便似有些悶悶不樂。善水想了下,便和顏悅色地道:“小羊兒這是在想什麼?告訴娘,好不好?”
小羊兒被她一哄,再也忍不住,抽抽搭搭地說:“昨天我看到邈哥兒的爹爹騎馬回家抱他了。娘你說爹爹也在外面騎馬。是不是爹爹的馬沒邈哥兒爹爹的馬大,這才回不了家?我要小馬兒,好多好多的小馬兒,等小馬兒都成大馬兒,就能馱著我爹爹回家了。”
善水一怔。
昨天她帶一雙兒女回了趟薛家,被送出來時,在門外正碰到回府的薛英,阿邈看見父親,朝他跑去,被薛英抱住高舉。沒想到這一幕落入小羊兒眼中,竟會勾出他這樣的心事。
善水心中微微酸楚,摸摸兒子頭頂柔軟的黑髮,正要軟語安慰幾句,邊上的小鴉兒眼圈也是紅了,蹭到善水邊上抱住她腿,仰臉問道:“娘,我爹爹到底什麼時候回?”一邊問著,晶瑩的淚珠串便沿著腮幫子滾了下來。
眼見小羊兒和小鴉兒都哭得淚水漣漣了,善水胸口也似被一塊巨石堵住,喉頭梗塞,一時更想不出該用什麼話來搪塞這一雙兒女。一直在窗邊做針線的白筠拭了下眼睛,急忙起身,正要叫rǔ母過來哄倆娃娃出去,忽見門帘挑起,青蓮堂那邊的一個丫頭進來,看見屋裡這光景,一怔,隨即便說了來意,道是請善水過去。
那丫頭傳完了話便去了。善水以為婆婆是想打聽張家的事qíng,等哄住了兄妹倆,讓rǔ母帶著,自己到鏡台前稍理了下妝,見看不出異樣了,便往青蓮堂去。
屋裡空無一人,婆婆葉明華正坐著,仿似在出神。見善水進來,面上露出絲笑,示意她坐自己邊上。
善水知道這些時日來,她被小姑霍熙玉的事弄得身心俱疲,自己昨天回娘家時,聽來的消息又不是很好,此刻便也不提,只是問了安,道:“娘,見你這兩日jīng神頭不大好,怕那倆孩子鬧騰到你,便給拘住不讓來。”
葉明華微微一笑,“也沒什麼。有孩子在跟前,便是鬧騰,也覺得好。”又道,“你去娘家,可曾聽到什麼有關張家的事沒?”
雖是恨鐵不成鋼,最後終究拗不過霍熙玉,只丟下一句“你的事兒我管不起,從今往後,你是死是活,我眼不見為淨。”只畢竟母女連心,又怎麼可能真的不掛心?
善水暗嘆口氣,也不敢隱瞞,只照自己從母親文氏那裡聽來的消息,道:“張家父母那日對內侍說的,並非虛誆。張世兄自去年離京,到現在將近一年半了,只在今年年初時,家裡曾收到一封他托熟人輾轉而來的信。當時是說人在齊魯一帶。只如今過去這麼久了,怕早有所變動。張家父母得了旨,自然不敢怠慢,已經叫族人趕去追他。娘放心,我聽說皇上不是也下發行文,命當地官員查找了嗎?既然官府出面,想必很快便能有消息。”
葉明華略微皺眉,嘆了口氣,道:“我想問的,倒不是這個,”躊躇了下,忽然嘆道,“算了,qiáng人所難的事都做了,張家人態度如何,如今也不重要了。若真有報應,抱我頭上便是。是我沒管教好女兒,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善水安慰道:“娘放心。張家父母都是謙恭之人,我那世兄更是溫良。起頭雖有些不盡如人意,只等小姑日後嫁去了,必定也會成一樁良緣。”
葉明華擺了擺手,“罷了。我這個母親,也就只能做到這一步。往後如何,就看她自己造化。”話鋒一轉,看著她問道:“我剛聽說丫頭去叫你時,你屋裡那倆娃都在抹淚?”
善水怕徒惹她傷感,不yù在她面前提霍世鈞,便笑道:“沒什麼。是小羊兒不肯好好認字,被我責罵一通,他妹妹幫著哥哥,也一道與我生氣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