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抬頭看了下天,又看了下步效遠有些泛白的唇,說道:“去找個地方躲雨吧,你的傷口不能再浸水了。”
步效遠隨她站了起來,看了下四處,俯身就要抱她起來。
“你做什麼?”
昌平閃避開來。
“你的腳走不了路,我抱你走。”
昌平俯身下去,霍一聲撕開了自己的裙幅,撕下了兩大塊的布,纏了幾圈在了自己的腳上,打了結,這才起身說道:“我會走。你照顧好自己就是。”說著已經朝前走去。
她的腳是那樣的嬌嫩,即使已經包纏了幾圈的布,踩在凹凸的石塊上,看起來還是硌腳。步效遠在後,看著她提著裙幅,走得有些踉蹌,一下已是過去,從後一把抱起了她。
“我的這點傷不算什麼!”
她被他橫抱起來,驚異地睜大眼看著他的時候,他躲開了她的目光,只是這樣低聲說了一句,已經朝著山澗上游另側的緩坡敏捷地上去。那裡的糙木稀疏,地上隱約仿佛有人走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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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章...
夏日的陣雨說來就來,何況是在這樣的山間。步效遠爬上了右側的緩坡,順著山勢沿著被荒糙淹沒的野徑下去,沒多久頭頂的烏雲就壓得更低了,遠處的山巒頂峰處已經隱隱現出了幾道閃電,一陣風卷了枯枝落葉狂舞而過,豆大的雨點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那邊有座棚子,我們過去避下雨!”
步效遠四處看了下,顯得有些高興,飛快地跑了過去。昌平隨了他的跑動,在他懷裡微微顛簸。兩人身體相貼,來自於他胸膛的灼熱體溫和男人的氣息慢慢地透過夏衫,熨燙著她的皮膚。她腦海里突然又浮現出了兩年前的那個荒唐之夜,這個男人也像現在這樣和她肌膚相貼。她突然一陣耳熱心跳。怕加重他負擔,把自己攀他肩上的手挽得更緊了些。
那座棚屋看起來不遠,就在半山間,但是過去卻彎彎繞繞,儘管步效遠跑得很快,仍是敵不過雨勢,等他終於抱著昌平到了棚屋前時,兩人身上又已是被雨水淋濕了,連發間也在滴滴答答地淌著水。
步效遠用腳推開虛掩的柴門進去,見裡面一張用石塊在兩頭架起的糙鋪,一個粗陋的泥爐,牆上掛了張老蓑衣,門後一柄鐵叉,牆角堆了些柴火,此外別無它物,更看不到人。
步效遠把昌平放了下來,見她四顧打量,有些不安說道:“大概是山中獵戶為了夜間臨時落腳搭起來的棚屋,剛才那條野徑,應該就是獵戶住這時到山澗用水踩出的。這裡很破舊,委屈你了……”
昌平收回視線不語,只是到他身後,借了門外僅存的天光,見他後背傷處又已是被雨水淋濕,腫脹可怖,微微嘆了口氣:“怎麼辦,再拖下去,你的傷……”
步效遠回頭看了下她,突然顯得有些侷促,低頭已是急忙到了柴火堆前,俯身翻揀起了起來,含含糊糊說道:“沒事的,這麼一下,我還死不了。我先起堆火,你把身上烤gān吧。”
昌平低頭,這才發覺濕衣盡都緊緊貼在了自己身上,褻衣下的胸口rǔ丘起伏,兩點微微地凸起,極是扎眼。突然想起下午剛出水時,豈不是也是這樣,卻都被他看了過去?心中不禁起了七分羞,三分惱,還站著發怔,見他已經搬了些柴火過來,堆到了泥爐旁,蹲了下去用爐邊地上放著的火鐮和火石生起了火,動作極是嫻熟。
“把外面衣服脫了烤吧。你身子弱,再濕衣貼身,怕著涼。”
火燃得旺了起來,步效遠站起身對著昌平說道。見她望著自己不動,臉微微一紅,“我背過身去,不會偷看的。”一邊說,一邊已是果真轉了過去,背對她坐了下去。
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外面雨勢漸漸小了,終歸於靜寂,只有風過叢林發出的嗚嗚響聲。屋裡也是寧靜一片,只有紅色的火光不住跳躍,映得四壁通紅,偶爾發出幾聲枝木燃燒爆裂時發出的噼啪響聲。
“好了。”
步效遠聽到身後起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知道是她在穿回衣服,又聽她這樣說,一直有些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了下來。
“今晚……”
他轉過了身,看著她被火烤得有些暈紅的臉,遲疑地說道。
“今晚只能在這裡歇下了。外面天已經黑了。”昌平接下了他的話,看了下四壁,“你剛才說既然是獵戶暫時落腳的地方,找找看說不定存了些糙藥什麼的,你的傷……”
步效遠哦了一聲,在chuáng底四角看了下,又到了那堆柴火前翻了下,見被柴火遮擋住的角落裡有個烏瓦缸,掀開了蓋子一看,有些驚喜說道:“裡面有小米和gān貨……你肚子餓了吧,我煮東西給你吃。”
昌平嘆了口氣,慢慢坐到了糙鋪上,看著他把缸子搬了出來,裡面有幾個燒煮用的罐子碗筷和些小米gān蘑,應該是獵戶存著以備自己住這裡時吃的。
步效遠拿了個大罐子到山澗處汲了水,回來時將小米和gān蘑一道投入進去,架在爐上,添了些松明,chuī旺了火。
兩人都沒說話,只是相對坐了,默默地看著爐中不斷跳躍的火。很快,罐子的孔dòng和蓋沿便噴出了一道道白色的蒸汽,空氣里也瀰漫了淡淡的食物的香氣。
“只有這個了……”
步效遠用裂口的粗瓷碗盛了一碗稍涼了些的蘑菇小米粥,端到了昌平面前,小心地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