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步效遠,你就是吳拓?”
他停在了距離他不過幾十步之外的地方,面容沉靜,看不出喜怒。
武蘭一戰,他沒有和步效遠正面jiāo鋒過。知道他年紀不大,但沒想到竟然還如此年輕。
“正是吳拓!步效遠,你rǔ臭未gān,竟也到我跟前賣弄,趁早下馬求饒,本將軍饒你一命!”
吳拓哈哈大笑起來,但是接著,他吃驚了。
他看見這個年輕人竟然置若罔聞,只是咬著牙,猛地拔出了腰間的一柄厚背大刀,金鐵鏗鏘聲中,催動身下的馬就朝自己直直而來。
他仿佛離弦的箭,轉眼就到了自己的跟前,他倉皇之下,急忙舉起手中的戟迎了上去。相格之下,他一凜。
這個姓步的年輕人臂力驚人,與他不相上下,無怪當初會令北夏世子受rǔ含恨而去。
幾番格鬥下來,吳拓的後背沁出了一層冷汗。
這個年輕人的每一次出手,都帶了毫不惜命的凜冽和狂烈,但他卻做不到這一點。到了他這個地步,每一次出手都要先問值不值。
他想起了北夏來使的命令。不是打敗對方,而是拖住對方。
他立刻做出了決定,後退。
他虛晃一招想掉頭,卻聽見對方的陣營里鼓點大作,然後,他的隊伍兩側殺出了密密麻麻的伏兵,兩軍很快就纏鬥到了一起。
這不是他要的。
“鳴金,撤退!”
他大叫,但是晚了。對方bī迫得很緊,而且左右中三路在慢慢地合壓過來,他的部屬已經無法全身而退了。
他的最後一戟,重重削在了對方的馬腿之上,一陣嘶鳴聲中,步效遠騰身從馬背上躍了下來,落到了地上。他微微冷笑,一扯馬韁,揮戟挑開了攔住自己的一個士兵,從他身上踏馬而過,夾緊馬腹往回跑。
步效遠發力急追,前面的吳拓策馬狂奔,不時有士兵被他的馬踩踏在腳下或是撞飛出去,再前面的士兵看見了,紛紛恐懼地讓開了一條道。
步效遠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目眥yù裂,劈手從邊上一個有些嚇呆了的吳拓士兵手上奪過了一把薄刃彎刀,飛了出去。
彎刀咻咻地打著旋,閃電般地追了上去。
彎刀削斷了吳拓身下馬匹的一隻後腿,後勁未歇,嵌在了前腿之上。吳拓從馬上被甩了下來,一陣天旋地轉,張開眼,那張仿佛不帶一絲qíng感的年輕的臉龐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頭上,冷冷地看著他。
***
“誰指使你這麼做的?他們現在在哪裡?”
吳拓被綁住帶回受訊的時候,步效遠第一句就這樣問。
他閉上了眼睛不答,耳邊一陣刀鋒過去的冰涼之意,並不疼痛,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看到地上已經多了只耳朵,自己的肩膀上正一滴滴地在淌血。這才感覺到了那種尖銳的疼痛,不可置信地咆哮了起來。
“你不說,再割掉你另一隻耳。再不說,割掉你鼻子。然後是身上一片一片的ròu。唯獨留下你的眼睛和舌頭。眼睛讓你看到你自己生不如死的慘狀,舌頭給你機會說話。”
“我從前是屠夫。屠牲的手段,天下再沒有人能比過我。我不想讓你死的話,哪怕你的胸膛被刀削去了層層的ròu,薄到能看見裡面的肝臟在跳動,你也絕不會死去。”
吳拓看著這個手握滴血的尖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不寒而慄。
他的眉正緊緊皺在一起,俯視的目光卻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頭待宰的豬羊。
五十二章
北夏元炬!
吳拓被帶了下去,步效遠很快就從驚怒中恢復了過來。
早在去年秋天出兵西戎的時候,他就從魯大將軍的口中依稀知道了件事,西戎之所以敢這樣和中昭公然對抗,光有姬如流一人的勢力還不夠,背後必定還有另一股力量在支持,很有可能就是北夏。
北夏正當崛起,勢力如日中天,暗中勾結姬如流一群圖謀不軌也是可能,只是為何如今竟敢做出劫持昌平公主的舉動?中昭雖有些垂暮之態,但也絕非是人能輕易下口的。
驛館前的探子、吳拓的調虎離山、王宮裡的地下密道……
就在自己的渾然未覺的時候,一個針對昌平的yīn謀原來已經在周密地部署了開來。
這已經是昌平被擄走的第七天了。按照吳拓的供述,他只是被北夏世子派來的人命令拖住自己至少半個月,至於目的是什麼,他並不清楚。
步效遠知道他並沒有撒謊。按照腳程計算,從西戎到北夏,恰好差不多也就是二十天的路程。如果不是他中途覺察異狀趕回戎陽,等他知道這個消息時,昌平人就已經在北夏國境了。
步效遠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猛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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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與北夏之間有條古道,也是最近的一條道路。擄了昌平的人不會想到他現在就會追了上來,必定會抄這條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