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哭得重氣,道:“娘,你別說了。這些我早都知曉,絲毫兒也不曾怪你。弟弟自小乖巧,我是他姐姐,只要他往後能好,我有什麼做不出的!我只是心裡難受……”把臉埋在母親懷裡又淌了會兒淚,等qíng緒平靜了,終於道:“娘,你放心。嫁去那邊,我定會善始善終,絕不叫咱們司家因我而蒙受半點羞恥!”
王氏見女兒說這話時,雖眼中還淚光閃爍,只目光卻極是堅定,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難過,雖覺著這話稍有點兒怪異,卻哪裡會多想,只顧點頭,道:“你自小就是個好孩子,老天爺一定會照拂。”
初念笑了下,接過帕子擦了眼淚,道:“我好起身梳妝了,免得耽誤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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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昏時分,迎親吉時快到時,初念拜別祖父。司彰化坐得筆直,不過只例行公事般地教導了幾句為人婦的道理,便叫出門了。初念被弟弟繼本負著送上迎親花轎時,發覺斷斷續續下了一天的雨停了,雖不過是件極小的事,在她卻忽然欣慰了許多。
她記得清楚,從前那回自己上轎時,雨並不停,甚至最後她上花轎後,才發覺裙角被打濕了。而這一次,卻與上回不同。
這是個吉兆。
她端坐在轎子裡,緊緊抱著手上那隻被當做吉祥件的瓶子時,對自己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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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隊伍在掐得極準的吉時里入了國公府的大門。波瀾不驚地再次經歷一遍曾經歷過的繁瑣過程,最後,坐在dòng房喜chuáng上的初念在耳邊不絕的嬉鬧聲中被自己的新婚丈夫用秤桿挑起紅蓋頭。當她抬起眼,與他四目相對時,便如前世一樣,毫無意外地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極度的驚艷與歡喜。
他xing子平和,喜歡自己。至少,喜歡自己的這副皮囊。如果不是他這麼的短命,她想她一定也能和此刻這個要靠別人扶著才能站在自己面前,看她看得目不轉睛的蒼白俊美男子和和氣氣地過完一生。
她朝他微微一笑,然後在眾人的調笑聲中如睡蓮般地低下了頭,安靜地與終於反應了過來的新郎喝了合卺酒。
因為他的特殊qíng況,所以鬧dòng房和接下來的新郎敬酒等俗禮便都略去。屋子裡的人很快都退出,丫頭們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掉滿了喜果的喜榻,服侍初念和新郎徐邦達洗漱換衣過後便退了出去,最後,屋裡進來了廖氏身邊的那個沈婆子。
初念壓住胸中翻騰如海的那種qiáng烈不適感,直直地盯著她,染了朱丹手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沈婆子絲毫未覺端倪,只以為新娘緊張害羞,到了她近旁,附耳低聲道:“二爺身子須得保重,想來奶奶也應有分寸……”
“出去!”
已經上榻躺下的徐邦達似乎猜到了自己母親身邊的這得力婆子在對新娘說什麼,原本蒼白的一張臉漲得赤紅,驀得提高音量趕她走,不想一時岔了氣,立刻一陣咳嗽。
沈婆子慌忙上前,想替徐邦達揉背,徐邦達哪裡肯讓她碰,神色厭惡地避開,臉憋得更紅,弄得沈婆子一臉尷尬地站著,初念忙上前道:“嬤嬤自管去,我曉得當如何。”
沈婆子見她開口,又朝她丟了個眼色,這才離去。
初念坐到徐邦達身邊,伸手替他輕輕揉著胸口後背。徐邦達終於緩了過來,靠在猩紅的鴛鴦枕上,用他蒼白的一隻手,握住初念的手,低聲道:“你別信那婆子的話。我往後會對你好的。”
初念凝視著面前這個瘦弱卻俊美的青年。知道他是想在自己新娶的妻子面前挽回方才被無qíng踐踏的男xing尊嚴。
對於自己前世里不過只處了短短半個月便永別的這個丈夫,她此刻對他的感qíng,決不是討厭,而是憐憫,外加一絲慚愧。
她自然知道他前世是怎麼死的。她嫁了他半個月後,他身子竟然奇蹟般地見好了些,那日一時興起,多吃了兩口湯糰,當夜又不慎著了點涼兒,結果便又一病不起,拖了幾日竟就死了。
現在,她再次成了他的新婦。這一次,她一定要儘自己所能,百倍細心地照料他,讓他好好地在世上活下去。
這一輩子,她不想再做寡婦。
所以她微微笑了起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徐邦達顯得很高興,蒼白的臉微微泛紅,看著她,道:“你也累了吧,咱們歇了。”
初念柔順地起身,放下掛在兩邊金鉤上的帳子後,自己便爬上了榻,輕輕躺在了他的外面。
過了一會兒,他的一隻手在錦衾下悄悄地探來,解開了她的衣衫帶子,然後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