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國太帶了果兒坐一車,廖氏與青鶯一道,初念單獨一車,剩下帶出去的丫頭僕婦們亦分坐數輛。隨了送殯隊伍出西城後,到了下午,趁隊伍因前頭擁堵暫時停頓時,果兒便溜到了初念的車上,說是太祖母准許了的。
初念見她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自然不忍心拒絕,便抱了她上來坐自己身畔。果兒起初很安靜地坐著,只是不時朝她笑一下。過了一會兒,忽然扯了下初念的衣袖,小聲道:“二嬸嬸,我爹給我帶了個會發聲的鐵皮盒,可好玩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初念還驚訝著,卻見她變戲法般地從系了麻布的衣擺里掏出一個不過手掌心大的彩色四方盒子,獻寶一樣地小心捧到她面前,道:“就是這個。好看吧?二嬸嬸,你要不要聽聽它的聲?”
馬車外一路都有人拋撒紙錢燃放pào仗,加上離前頭的儀仗隊也不是很遠,噪聲極大,倒不用擔心被人發現車裡的異聲。初念見她一雙明淨的眼睛討好般地看著自己,不由自主地便點了下頭。
果兒顯得很是高興,歡天喜地地蹲到了她的腳前,把盒子放在她大腿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擰了下上頭的一個翅,一陣叮叮咚咚如泉水般的樂聲便傳了出來。
初念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重複聽了幾回,覺得很是新鮮有趣。
“二嬸嬸,好玩吧?我只讓你一人看!”
果兒見她喜歡,笑得很是開心,拉了她的手放到那翅上,道:“二嬸嬸你來試試看。”
初念照著果兒方才的動作輕輕擰了一圈,手一放,樂聲便又流淌出來。一時童心大發,和果兒兩人輪流擰,正玩著,果兒笑嘻嘻道:“二嬸嬸,你膽子比我大。一開始我爹這麼教我,我還不敢碰著翅膀,就怕裡頭忽然跳出來一個小人呢!”
初念一怔,這才想到了徐若麟。想像著他的手也碰過這鐵皮盒,擰過這翅,指尖忽然一陣不適,像被燙了般地縮回了手。
“二嬸嬸,你怎麼了?”
果兒立刻發現了她的異樣,問道。
初念有些尷尬地一笑,道;“果兒的這盒子果然好。只是咱們今天是替先皇送殯。再玩下去怕被人曉得不好,收起來好嗎?”
果兒急忙趴到窗邊撩起帘子看出去,見近旁沒人,拍了拍胸口,嗯了一聲,藏回掛在腰間的那個錦囊里,便乖乖地坐著不動了。
路上實在枯燥,果兒在馬車晃dàng中,眼皮漸漸垂了下來。初念將她抱躺在坐榻上,自己坐她腳邊,凝視她的睡顏,依稀在她眉眼間看出幾分徐若麟的樣子。忽然又想起她的親娘,自己那個早死的庶出堂姐,想像著她當年初嫁給徐若麟時的qíng景,一時發怔,呆呆坐著不動。
正此時,外面前頭仿似傳來一陣異響,自己坐的馬車也漸漸停了下來。初念稍稍掀開窗簾子,從角落裡看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讀者哆啦笨熊扔了一個地雷嬌羞亂扭扔了一個地雷
☆、第十九回
前頭不遠處的路中停了輛馬車,一邊車軲轆的軸似乎壞了,地上立著個從車上下來的婦人,戴孝,年紀約莫三十四五,邊上是兩個隨行的僕婦,前頭那個車夫模樣的人面如土色,差點要跪在地上,口中不住自責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都怪小的一時疏忽……”
這送殯隊伍中的車,排在越前頭,地位自然越高。比國公府還要尊貴的,便是皇族近支了。初念聽到那車夫喚這婦人為“王妃”——只不過趙氏藩王頗多,不知道是哪家的罷了。
婦人看了下綿延見不到尾的後頭,略微皺了下眉,道:“叫人把車子先挪邊上吧,免得擋了道。”
車夫見她不怪,如釋重負,忙喚立於路邊十來步一個的憲兵,道:“平王妃的車子壞了,快些來抬。”很快跑來四五個人,有趕馬的,有抬輪子的,七手八腳將馬車弄到了路邊。
車夫焦急地前後看了下,道:“王妃稍等,小的去前頭找執事官問問,看有沒空的馬車。”說罷飛奔而去。
路上先前被阻的車隊開始恢復緩行。一輛又一輛的車轆轆地從路邊這平王妃的身邊過,一道又一道目光亦透過馬車帘子從她身上過,卻沒一輛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