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一定要他!”
蕭榮緊緊地盯著他,雙目一眨不眨。
趙琚望著自己的結髮妻子。
即便是此刻這樣朦朧的燭光,也不能遮掩掉她眼角的細微皺紋了。離他上一次見她,不過六七年的光景,她一下便老了這麼多,再不是從前那個初嫁自己時倚門拈花而笑的少女了。腦海里又掠過此刻那個還在燕京平王府里等待自己回的青chūn女子,心頭忽然生出一絲愧疚之意。再躊躇片刻,終於道:“也好。那就留下他。”
蕭榮終於吁出一口氣,朝丈夫微微一笑,道:“多謝王爺。”
“王爺,徐大人帶世子回來了。”
正此時,帳外傳來侍衛的傳報聲。。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一回
徐若麟止步於帳外,目送趙無恙入內後,正待離去,一個侍衛出來了。
“徐大人,王爺有請。”
徐若麟在燕藩時,逢戰事,被稱將軍,平日裡,便一直掛總兵差委,所以被泛稱大人。
裡頭雖有蕭王妃,只徐若麟每次回金陵,必定會去探趙無恙,與王妃也很熟稔,故也沒什麼避嫌之處,當下便撩帳而入。見趙琚正坐於榻沿,王妃立一側,目光雙雙都正落在身前的趙無恙身上。
“孩兒見過父王母妃。”
趙無恙低頭下去,小聲道。
“你方才去哪裡了?年紀不小,如此場合,怎還如此悖放,絲毫不知收斂?”
趙琚嚴厲地盯著面前的這個兒子,斥道。
趙無恙慢慢抬頭,迎上自己父親的目光,一語不發,唇緊緊地抿在一起。
蕭榮暗嘆口氣,正要開口,徐若麟已接道:“王爺息怒。世子方才就在側旁不遠處,向我請教幾式刀馬功夫,我見他好學,便指導了下,這才沒及早回來。是我的疏忽。”
趙琚臉色這才稍緩,朝兒子揮揮手,示意他站一邊去,起身看向徐若麟,道:“若麟,方才王妃與我商議,想你暫時留下,以督導無恙。你意下如何?”
徐若麟略微一怔。
蕭榮到他近前,微微笑道:“徐大人,我曉得這委屈了你。倘若你不願,當我沒說便是。”
徐若麟立刻道:“王妃言重。督導世子責重,蒙王爺與王妃信任,若麟必盡心盡力,不敢懈怠。”
他此刻說的,確是心裡話。
此次回金陵奔喪,他雖沒想到過最後會留下,但心中,並非沒替趙無恙考慮過。
前世的這個時候,平王此一行人南下時,路上屢遭各種阻攔,最後雖奮力趕到,卻遲了多日,最後遭了羞rǔ。此次他自不會讓舊事再次發生。對於趙無恙這個自小起便稱他為師傅的世子,自然更不願坐看他重蹈前世命運。只是他也清楚,於平王來說,此刻穩住那個新登基的侄兒皇帝,遠比讓王妃母子脫離如今的境地要來得重要。既無平王的授意,國喪結束後,自己又要回燕京,一旦回去,事務纏身,這邊恐怕便鞭長莫及了,只怕最後還如同前世一樣,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到底該如何,短時期內,他一時也沒想出穩妥之計。不想此刻要被留下,這倒頗合他的心意——新帝發難,如果一切照舊的話,是明年的chūn,如今還有數月,可周詳計劃。即便有變,提早而動了,他這樣留下,也能防範周全。而且,還有一樁事。說自己完全不想留在她的近側,那必定不實。哪怕見不到她,她也不願見到自己,但知道她時時刻刻就在近旁,心裡卻也覺熨帖。所以聽到這樣的安排,當即便應了。
蕭榮露出笑容,忙喚兒子過來致謝。徐若麟謙了幾句,這才辭出大帳。站在帳外,望向遠處曠野那一眼看不到頭的為大行皇帝所點的星星點點白蠟之光,迎著拂面的微涼晚風,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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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五更,送殯隊伍便繼續西行。晌午到了魏莊。按規制,像國公府這樣的內眷們便可止步返回了。又一陣亂鬨鬨後,初念終於隨了國太廖氏往回去。當夜仍住在彰義村的huáng大戶家,一夜無話,次日起早趕路,到了晚上天擦黑時,馬車終於入城,回到了國公府。
這一趟,來回共計三天兩夜,著實把人累得夠嗆。初念回到濯錦院,從頭到腳沐浴換衣過後,整個人便癱在了chuáng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一下了。當夜徐邦達也十分溫柔體貼,大約知道她疲累,只擁著她睡去。
一夜好眠,次日初念起身後,整個人緩了過來,這才發覺丈夫仿佛有些不對。
他最近身子瞧著雖好了些,但這“好”,也只是和他先前自己的qíng況相比較而言的,大體來說,白日裡有半日的光景,都還是在chuáng榻上度過的。只是這一天,jīng神卻比往日真的好了許多,不過只睡了個午覺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