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麟朝他略微一笑,道:“這並不難。只要你處處留心觀察,用你的腦子思考,你也能像我一樣。”說罷抬眼看了下天色,見有些黑了下來,轉頭對著楊譽huáng裳道:“除了平原道,還剩昌河道和宓古道兩條路。咱們先找個地方過夜,再商議下往哪個方向去。”說罷提韁縱馬,疾馳而去。
~~
江對岸一隱秘處。得到消息回報後,立在那裡的一個蒙面男子身形驀地轉為僵硬。即便還蒙著臉,但那雙眼睛裡流露出的目光,也明明白白地表示了他內心此刻的怒意和失望。
“大人不必這樣,這裡到燕京還有七八百里的路,咱們還可從長計議!”
一個黑衣副手勸慰道。
蒙面人冷冷道:“沒用的!我出來前,家主談及徐若麟時便叮囑,任何計謀在他面前都是無用的,要想戰勝他,唯一的方式就是靠實力去較量。我先前還有些不信,如今看來,倒未必言過其實。咱們人數十倍於他,一路不但讓他帶人逃到了這裡,自己還折損過半……”目中驀地閃過一道yīn厲之色,斬釘截鐵道,“接下來給我緊緊咬著!不惜代價也要完成家主的jiāo代!”
“是!”
對面的人一凜,立刻應了下來。
~~
次日,蒙面人帶了幾十個手下,循了前頭一行人留下的印跡,終於追到香木峰下的一個岔路口。往左,是昌河道,往右,是宓古道。
蒙面人停了下來,在原地仔細察看。見通往昌河道的路上gāngān淨淨,沒有一點馬蹄印,而右邊宓古道上,卻延伸出了一排雜亂的馬蹄印。
“大人,他們走宓古道了?”
黑衣副手詢問。
蒙面人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那一排馬蹄印上,微微眯了下眼睛,道:“徐若麟狡猾無比。未必就是真往宓古道去了。更有可能是故意布下的疑陣,想叫我們追錯方向。平原道我已經留了人,這兩條路更不能放過。我沿著這些足跡往宓古道,你追昌河道。你到了前頭,若發現昌河道確實沒人,立刻返回往我的方向來。務必用盡全力截殺,決不能讓目標活著到達燕京!”
副手應下。很快,兩撥人馬便分頭往左右而去。
大約一個時辰後,先前往昌河道去的那撥人折了回來,調轉馬頭往宓古道疾馳追了過去。身影很快在白色的視野里縮小成了一個個跳躍的黑點。
此時,香木峰的一座矮丘處,徐若麟正觀察著下面路口的動靜。而楊譽和趙無恙則在警戒四周。等見到那群黑壓壓的人終於去了,楊譽微微吁出口氣,看向徐若麟,道:“大人,果然如你所料,huáng裳他們引走了人。咱們是不是這就返回,找條船過江後繼續走平原道?”
徐若麟慢慢搖頭,道:“平原道未必就安全。你受傷不輕,無恙難以自保。合我們三人之力,若是再次與他們遭遇,一次兩次,或許還能突圍,但最後如何,實在難以預料。”
“那怎麼辦?”
楊譽此刻的神qíng,看起來茫然而沮喪。
“楊譽,你見過獵犬咬住獵物尾巴吧?”忽然,徐若麟這樣道了一句。
“大人,你的意思……”
徐若麟微微一笑,道:“再兇悍的獵犬,也只能咬住獵物的尾巴。你什麼見過能咬住自己尾巴的獵犬?”
“大人,你是說?”
楊譽眼睛猛地一亮,看向宓古道的方向。
徐若麟點頭,道:“不錯。我們就走宓古道。有huáng裳他們在前吸引追兵的注意力,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們就跟在他們的後頭。即便平原道的人醒悟了,再追上來時,恐怕也為時已晚。那時候,我們早已經到了燕京。而一旦到了那裡,在平王的眼皮子底下,對方便是再膽大,也不敢輕易再用這種方式對世子下手。”
楊譽熱血沸騰,大聲道:“那還等什麼,徐大人,請在前領路!”
徐若麟下了矮坡,等趙無恙與楊譽上馬後,自己也翻身上去,猛地提韁,戰馬立刻嘶鳴著人立而起,縱蹄飛奔。
~~
十天之後,深夜,燕京城東門的守城士卒被城下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動,探身下來查問時,看見三騎正停於城門之下。借了城門口的馬燈光,立刻認出當頭的那位正是徐若麟徐總兵,急忙下城樓開門。馬蹄踏甩出滿地的冰渣,潑喇喇往城裡如風般疾馳而去。
平王聞訊,夜半起身相迎。見到滿身冰霜的徐若麟帶著自己的兒子立於跟前的時候,疾走數步,在徐若麟下跪之前,一把扶住了他,緊緊握住他的臂膀。
徐若麟微微一笑,道:“殿下,若麟幸不rǔ命,將世子帶了來。”
平王一時竟說不出話,只不住點頭,最後終於看向趙無恙,一字一字道:“小畜生!幸而子翔(徐若麟的字)無恙。倘若因了你之緣故有所閃失,我寧願你如今還在金陵!”
趙無恙低下了頭,朝自己的父親慢慢跪下,道:“父王,兒子臨行前,母妃囑託,說倘若我見到了父王,第一件事,便要向父王磕足十八個頭,以補這六年分別中每年除夕時兒子須向父親所行的禮。”說罷鄭重磕頭,觸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