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鶴道:“回稟萬歲。方才奴親自過去探望,徐都督仍昏迷未醒。太醫院院使及御醫多人均在側,未敢離一步。”
趙琚有些煩躁地起身,對著面前的大臣們道:“都散了吧!朕去看下子翔。”
方熙載道:“臣隨萬歲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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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時初,趙琚才返後宮。
後宮之中,如今仍只蕭榮與宋碧瑤二人。蕭榮居坤寧宮,宋碧瑤帶了安樂王趙衡居左側的chūn和殿。趙琚到了通往這兩處宮室的岔道口時,腳步略微停了下,隨即便往坤寧宮去。
寢殿裡,蕭榮一身常服,仍未就寢。見趙琚來了,忙迎了上去。屏退宮人太監後,蕭榮立刻問道:“萬歲,子翔如何了?”
趙琚眉頭緊鎖。
“刺客所用的chuī矢銀針淬過異毒,便說見血封喉也不為過。我方才親自去看了他,太醫用遍解毒聖藥,只此刻,他仍昏迷不醒……”
蕭榮聞言,難掩目中的焦慮,沉默半晌,喃喃道:“但願吉人天相。”
趙琚哼了一聲,忽然道:“大理寺審訊出來,說是趙勘小兒的殘黨所為。你以為如何?”
蕭榮道:“萬歲,大理寺富於審訊經驗,他們既審出此事與元康餘黨有關,想來便是了。臣妾並無他想。”
趙琚略微一怔,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蕭榮。
“梓童,你真別無他想?”
這是入主金陵以來,蕭榮第一次聽到趙琚不用“眉兒”來稱呼自己。想了下,後退數步,朝著正端坐於椅上的皇帝跪了下來,叩首道:“萬歲,臣妾確實無別的想法。唯一需在萬歲面前陳述的,便是昨日文廟祭祀之意外,責任全在太子。是他辦事不周,才叫jian人有機可乘,險些墮我天朝之威,更令徐都督以身犯險,生死未卜。太子深以為愧,昨夜探望徐都督回來後,便長跪於東宮門前,自請皇上責罰。”
趙琚沉默片刻,忽然嘆了口氣。
“算了。jian人暗中居心叵測,可謂防不勝防。太子既自知有過,便當得個教訓。夜深露重,叫人讓他起來吧。”
蕭榮道了謝,慢慢起身。
趙琚看起來有些疲乏,從椅上起身,看了眼蕭榮,似乎yù言又止。蕭榮立刻道:“萬歲,柔妃今日來我中宮時,我見她大腹便便,坐立俱是不順,便叫她免了我這裡的晨昏禮數。柔妃卻定要持守禮節。不若萬歲這就過去,親口叮囑她幾聲,想來她才會從。”
趙琚唔了聲,看她一眼,道:“不早了。眉兒你也歇了吧。”
蕭榮笑了下,送趙琚出了中宮門後,叫安俊去東宮叫太子起身,立在門外望了眼趙琚身影消失的chūn和殿方向。
“娘娘,宮門可要關了?”小太監小聲問道。
“關了。”
蕭榮收回目光,冷冷道了一聲,轉身往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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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宋碧瑤如今已是□個月的身孕。這辰點,也仍未睡去,趙琚入寢殿時,聞到幽幽一股安南所貢的銀雪香,見她只披件水紅薄衫坐於梳妝檯前,正用手中的一柄玉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垂在身前的一把長發。烏黑而柔順的秀髮,在燭火里閃著潤澤的暗光,猶如一匹上好的綢緞,叫人見了便想撫觸它的質地。
她似乎有些心事,直到趙琚到了她身後,這才驚覺,回過頭來,一張秀麗面龐露出驚喜的笑,急忙放下玉梳,一手扶著梳妝檯,一手扶住自己的腰,站起來要向他見禮,被趙琚一把扶住攔了。這才嗔道:”萬歲來了怎的也沒點聲響?倒是嚇了我一跳。”說話時,粉面生暈,蹙眉嬌嗔,眼睛裡卻滿含了笑。
趙琚扶著她往chuáng榻去,待兩人並排坐下後,道:“是朕叫人不用通傳的。嚇到你,倒是朕的不是了。這辰點,你怎的還不去睡?”
宋碧瑤知道皇帝在看自己,微微咬了下唇,半垂著眼皮,低聲道:“肚子裡的小東西頑皮,一直在踢臣妾的肚皮,躺著怎麼也睡不著……這才gān脆起了身的……”
趙琚嗯了一聲。
宋碧瑤十七歲的時候,因為一場際遇到了趙琚的身邊。如今八年過去,二十四五的女人,並沒有因為再次身孕有損她的美,此刻燭火之下,她反而如同雨後海棠般嬌艷鮮嫩,簡直是勾魂的妖艷。但是皇帝這個時刻,卻沒有心思去欣賞枕邊人的美。他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直到她也覺到了不對,睫毛微微顫了下,抬眼看向他,小聲問道:“萬歲,你怎麼了?”
趙琚微微一笑,道:“昨日太廟刺襲之事,愛妃你應也聽說了吧?”
宋碧瑤點頭。“昨日沒等到於太醫來診脈,問了聲,才曉得都去了徐都督那裡。他此刻如何了?”
“還昏迷未醒。”趙琚道,“先前在御書房裡,大理寺回報朕,說審出了那刺客的來由。愛妃,你想聽聽刺客來自哪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