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麟看了眼趙琚,見他神色凝重,繼續道,“陛下當曉得,巫蠱之事,向來詭秘。莫說中蠱者,便是近旁之人被沾惹到,也極是不祥。她實在不宜久留京中。故臣想趁此機會,將她一併帶回去。只是此次臣乃奉命南下平叛,並非送親。這才向萬歲稟明,盼萬歲首肯。”
趙琚臉色微變。想了下,便道:“你考慮甚妥。還是將她及早送回為宜。萬一在京中有個不測,你外祖那裡,你也不好jiāo待。”
“萬歲所言極是。”
徐若麟恭敬道。
“如此便定了。你即刻回去準備,朕明日便發旨。”
☆、第九十六回
這日傍晚時分,廖氏在院裡看著丫頭陪蟲哥兒玩。每天仿佛也就這時候,她才覺得日子有點盼頭。
翠翹如常那樣,跟她說著蟲哥兒的日常起居。這些話,其實每天都差不多。但廖氏愛聽,百聽不厭,所以她便也事無巨細地一一匯報。
“哥兒昨夜起了一次。今早吃了半碗棗兒粥。晌午是炸鵪鶉、銀芽jī絲。昨太太叫人送來的蒸新栗粉糕,哥兒倒挺愛吃。只我怕他積食,沒給吃多,只給了兩塊。他還鬧了幾聲……”
廖氏眼裡滿是慈笑,“你向來就細心。哥兒被你帶得很好。”
翠翹愈發恭敬了。“那是我的福氣。”
廖氏點頭道:“我就喜歡你這穩重模樣。你放心,我往後不會虧待你的。”
正這時,沈婆子匆匆過來了。翠翹看出她仿佛有話說,便領了蟲哥兒回去。
沈婆子一進屋,便道:“太太,大爺回來了。只他徑直去了阿令那裡。”
三天前,國公府的人得了消息,說徐若麟要被派往西南去打顧天雄了。因為軍qíng緊急,聖意又來得突然,臨行前要處置事很多,他這兩天便一直沒回,只打發了人回來給初念報了個信。這兩天,據說都督衙門裡人員往來不斷,徹夜燈火不滅。
“這倒奇怪了,他幾天沒回,現在回了,不去看他的心頭人,去她那裡做什麼?她病得要死要活的,先前也沒見他怎麼上心,不過只隨太醫去了幾回而已。”廖氏有些狐疑。
“我也是覺著怪,這才回來告訴太太的。”
“你叫人留意著些,看他到底去做什麼。”
沈婆子急忙應道:“早就吩咐香玉了。一有消息就來告訴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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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令在屋裡,正要下地。
這些天,她躺得全身骨頭都要發疼了。正想起身舒活下筋骨,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聲和下人們那種略帶了些謹慎的步伐完全不同,沉重而矯健,越來越近。她的心微微一跳,急忙躺了回去,閉上眼睛。
“公主怎麼樣了?”
徐若麟停住,問門外的丫頭香玉。
香玉原本是廖氏身邊的大丫頭,特意給撥到了這裡照顧阿令。
“和前些天差不多。時好時壞的……”
徐若麟點了下頭,進了屋。
黯淡的夕陽昏光從窗欞里she入,照在正躺chuáng上的阿令身上。她的眼睛閉著,臉色仍不好,原本鮮艷如花的一張嘴唇血色不顯,整個人縮成一團,看起來虛弱而可憐。
徐若麟停在她chuáng前,默默看了片刻,忽然回頭對著香玉道:“你們替公主把行裝收拾下,準備回雲南。”
丫頭們一怔,飛快看了眼還躺在chuáng上的阿令,面面相覷。香玉猶豫道:“大爺,公主這樣子,怕是起不了身……”
徐若麟道:“給她預備了特製的車,可以躺著。還有太醫一路隨行。不會有事。”
香玉見他神色凝重,急忙應是。
阿令的眼睫微微一抖,終於慢慢睜開眼睛,望向徐若麟。
她看到他俯視著自己,神色在暮光里顯得很是平靜,倒也看不出什麼厭惡之色,呻/吟聲漸大,低哼著道:“表哥……我還起不了身……你不能這樣送我走……”
徐若麟道:“我今夜便動身南下,一路疾行,你不宜與我同行,故我會派專人護送。但你必須回去。這是萬歲的旨意,誰也無法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