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晉朝徐若麟抱拳,深深鞠以一禮,轉身霍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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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琚未上今日早朝前,便得知徐若麟昨晚回京的消息,心中本就在疑惑。五更上朝,原本以為會見到他,沒想到他竟未入朝,心中未免更嘀咕了。果然,朝會開始,下面的大臣沒說幾句,便有御史出列彈劾,說徐若麟雖在雲南打了勝仗,但餘孽未盡,不算大功成就,無故回京就是罪,今早又不及時入朝謝罪,實在是居功自傲,藐視天顏,懇請萬歲降罪,以正朝綱等等。
趙琚倒沒怎麼惱火。畢竟多年處下來了,知道徐若麟為人謹慎,倘若無故,應該不至於這樣。正沉吟著,忽然看見原本候在大殿外的執事太監入內道:“備西南經略、中軍都督徐大人候在殿外,懇請萬歲赦免其罪。”
趙琚大喜,急忙道:“快宣。”
徐若麟面帶笑容,在兩邊文武大臣的嗡嗡聲和注視之下,朝著大殿正中的皇帝大步而去,到了丹墀之前,行過大禮,得平身後,道:“萬歲,臣無奉召匆忙擅自回京,乃是事出有因。懇請早朝事畢後,萬歲能撥冗與臣單獨敘話。”
☆、第一百零四回
“什麼?你已經找到了靖邊?”
一gān大臣候在御書房外的廊上待召。書房裡,趙琚一下從座上彈立,面露驚喜之色。
徐若麟道:“正是。臣在雲南之時,派出的人找到了靖邊。”
“是誰,膽大包天藏匿了靖邊?”
“肅王趙晉。”
大約太過驚訝,趙琚一時竟愣了下。
徐若麟道:“當日從萬歲處得到疑名單後,臣便多方排查,最後剩下數人,其中又以肅王最是可疑。以臣對他的調查,他具備藏匿靖邊的能力,又不至於引人懷疑。”
趙琚似要開口,終於還是忍住了。
徐若麟繼續道;“臣奉命去平雲南時,曾故意放消息讓他知曉臣領了這差事。此舉目的有二,一是試探,二來,倘若靖邊真被他藏匿,此舉正是讓他放鬆戒備。臣人雖在雲南,暗中卻派人去往dòng庭,一直嚴密監視肅王。而殿下那時大約以為我忙於西南戰事無暇顧及此事,想來知道憑自己能力,無法再長久藏匿靖邊,遂鋌而走險,將他帶上了前往月羊國迎親的船。”
趙琚勃然大怒,猛地拍案,要不是紅木御桌太沉,差點沒跟著掀翻了它。
“諸多一字王里,以他賢名最盛,向來又一派雲淡風輕。我誰都懷疑過,唯獨沒想過他會做出此事!枉我對他信任有加,給他賜婚,又賞錢物又封號的,他竟對我做出這樣的事!莫非他也圖謀奇貨,想著憑藉靖邊他日再謀我的反不成?氣死我了!我非收拾這幫人不可!”
徐若麟立在一邊一語不發。等氣急敗壞的皇帝咆哮完了,這才道:“萬歲息怒。靖邊既有了下落,旁人又何足懼?”
趙琚臉色這才稍霽,“靖邊現在哪裡?”
徐若麟道:“萬歲,臣此刻原本應當還在雲南,之所以無召私自回京,正與此事有關。月初時,臣派出的人在肅王前去月羊迎親的船上截留了靖邊。當時,臣剛拿下孟州,顧氏長子正逃匿在孟州城百里之外的密林之中。倘若不一鼓作氣掃清餘黨,等到雨季來臨,行動勢必受阻,到時困難重重。臣當時無法□親自送他入京。又因此事關係重大,臣不敢jiāo付他人,唯恐路上閃失,所以當時將他暫時羈留,只派人傳信給萬歲,等待萬歲的指令。不想一直沒等到,臣心中疑慮。小半個月前,這才獲悉,原來竟是顧氏與福王餘黨得知了靖邊的消息,圖謀劫持,攔截了信使。又見臣那裡防備森嚴無從下手,竟把主意動到臣在金陵的家眷頭上,意yù挾持來要挾我。事qíng緊急,臣這才匆忙回京,以防事態有變。只怪臣先前過於大意,考慮不周。還請萬歲降罪。”
趙琚眉頭皺得更緊,罵道:“這群僵而不死的餘孽!我先前就得知消息,顧氏與福王餘黨勾結。這便罷了,難道趙晉竟也與他們有染?”
徐若麟道:“萬歲,臣不敢隱瞞,恰今日早,臣之所以趕不上朝會,乃是事出有因。肅王找了過來,攔住了臣,請臣代為向陛下傳話,”
趙琚猛地抬眼,一臉意外之色。“他不逃,竟還敢入京?”
徐若麟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肅王殿下豈又不知這道理?”
趙琚冷笑道:“他說了什麼?”
徐若麟將今早趙晉與自己的那番敘話內容大致複述了一遍,最後道:“萬歲,他自知犯下大罪,罪不可恕,亦無顏來面見萬歲,自言出京便回dòng庭,準備以死謝罪。他請臣代為傳話,雲自己死不足惜,只是所作所為,老太妃等人均絲毫不知qíng,與她們並無gān系。懇請萬歲明察,勿要怪罪她們。”
趙琚惱怒道:“好一個重qíng重義的趙家賢王!倘若我降旨追究他,到時候全天下都要盛讚他冒死也要保全遺孤的高風亮節,朕反倒里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