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家地勢還算高,所以並未進水,推開院門進去的時候,見能武頭上滴著水,滿臉láng狽,一左一右抱著兩隻驚恐不安的母jī坐在門檻上,桌子上堆著家裡剩下的一點糧,饒是心qíng沉重,見這qíng景忍不住也是苦笑了下。
“嫂子,我剛摸出去,聽到人說低地里的人家裡都進水了,咱家也趕緊把東西都堆高點!”
能武聽到林嬌的腳步聲,趕緊站了起來,緊張地說。
林嬌叫他放下母jī,拿塊布巾給他擦gān頭臉上的水,說:“放心吧,嫂子晚上不睡,守著等雨停。”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下了幾乎一天一夜的bào雨終於小了,但是還沒來得及高興,林嬌緊接著又發現了件不妙的事,水位並沒有隨了雨勢的減小而緩住,反而快速地在升高,已經淹掉了她家院子的一半地。
出於前世職業的敏感度,這樣的反常一下引起了她的疑慮。出現這樣的qíng況,要麼是山上匯聚的雨水還在不停地往低洼地流,要麼就是附近有什麼蓄水工事,而今驟逢這樣幾十年一遇的bào雨,水位滿溢而出。如果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萬一這工事年久失修,經受不住大水而垮塌,那後果就極為嚴重。
林嬌急忙問能武:“阿武,這一帶有沒有水庫?”
能武一怔:“水庫?”
“就是能蓄水的大池子,天旱了能放水灌田的!”林嬌急忙補上一句。
能武想了下說:“嫂子,你這麼問我倒想起來了,就在幾里之外的雁回陂那裡,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只是聽說在我太爺爺那輩就被棄了,後來的縣官也都沒人去管過,到現在四五十年了吧?我小時候有一年天旱,還跟了我爹去那裡擔水過。別的地兒都沒水,只那裡坑底還有水。嫂子你問這個gān什麼?”
林嬌臉色微變,說:“阿武,你在家裡等我,哪都別去,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說完連蓑衣都來不及穿,撿起剛才的那根樹枝便衝出家門。
村道上的水,深的地方已經沒到林嬌的膝蓋了,林嬌借了微弱的天光拄著樹枝往石寡婦家去,迎面碰到人,也不管是誰便喊一聲“快退到半月坡上去,可能會有山洪!”磕磕絆絆地到了石寡婦家,見她家已經水漫金山,石寡婦正在把豬往自家的炕上趕。看見林嬌過來,立刻說:“阿嬌你還有心qíng逛!還好這雨瞧著要收了,再不收,怕是要把豬都趕房頂了!”
林嬌氣喘吁吁說:“嬸子,我說話不頂用,大家都信你。你趕緊告訴大家一聲,就說雁回陂興許要發山洪,叫大家趕緊先到半月坡上躲一夜。要是沒事了,等明天再回來!”
石寡婦驚訝地看她一眼說:“阿嬌你糊塗了不成?說什麼胡話?這雨不是眼見要停了?坡上光禿禿的連個遮風擋雨的地都沒有,你叫大家怎麼過夜?還有家裡的糧啊,豬啊,牛啊都怎麼辦?”
林嬌急道:“嬸子,我怎麼敢拿這個開玩笑?你看這雨小了,水卻還在一直漲。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什麼都比不過人命。沒事最好,有事就來不及了!趕緊的快去!”說著已經拖著石寡婦往外去。
“哎哎,你咋知道的!”石寡婦大叫。
“我剛在家打盹,看見了我那去了的婆婆,她跟我說的!她還叫我找你一起說,要是不說出了事,她就找上你和我!”
石寡婦已經被林嬌拖出了院子,聽她這樣說,哎喲媽啊一聲:“等等,我去拿個鍋蓋鏟子敲,光吼嗓子沒用!”
☆、第23章
石寡婦一到到村道上,一邊就咣咣地敲,一邊扯開喉嚨大喊:“不好了,要發山洪了!大家趕緊跑到半月坡上去!”叫喊聲很快就引出了邊上的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問,石寡婦說:“我老嫂子託夢,趕緊逃命要緊!”說著又咣咣地往前涉水而去。村道一半還沒走完,消息已經差不多傳遍了全村,只是大多人都沒動作,只是站在外面相互議論,驚疑不定。
“石家的,你在gān啥,存心要攪了大夥的安寧是不是!”
楊太公也很快聞訊,被兒子扶著,提了盞防雨的牛皮燈籠跌跌撞撞地出來,站在塊石頭上,氣急敗壞地問道。
石寡婦這才收了嗓子,喘著粗氣說:“太公,大家都鄉里鄉親的,我是好心才這麼一路喊過來。反正太公你既然也出了,我就不喊了,你們愛信不信,我趕緊回去收拾東西要緊!”話說完,急急忙忙轉身便走。
林嬌想了下,對著越聚越多的村人大聲喊道:“大家,嬸子剛才說的話,都是我婆婆託夢給我的。我不敢說一定會是真的,但也不敢不說。你們聽了這話去坡上過一夜,要是沒事,不過也就在外面過了一夜而已。要是真的發了山洪,水火無qíng的,大家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還要多,會怎樣也就不用我多說。要走的趕緊!我話就說到這裡,你們自己看著辦!”
林嬌喊完,急急忙忙也回頭往家裡方向去。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把能武送到安全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