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敬軒以為她在調皮拿自己尋開心,微微搖頭哭笑不得道:“剛還贊了你,你就立刻胡說八道了。”
林嬌不依道:“我沒胡說!反正你記著剛才我說的話就是!”
楊敬軒見她撒嬌,頓時心便軟了大半,雖覺得她剛說的什麼學小狗爬太過荒唐,卻也不忍拂了她的興頭,只好敷衍點頭道:“好,好,我記住了。”
林嬌這才滿意,眼睛溜了眼他身後擺著筆墨的桌案,學時下女子斂袵道:“夫子在上,受學生一禮。那就教我寫字吧?”別樣俏皮模樣直落他眼,楊敬軒忍不住又搖頭想笑,剛要點頭,忽然目光落到她側身行禮時轉過朝向自己的腦後髮髻。那髻是美人髻,只發側cha的那朵絨花,卻一下將他的好心qíng敗壞了個盡,怔怔盯著。
林嬌十分賣力地俏皮賣萌,好容易哄得他放鬆,不再像剛進來時那樣侷促,剛暗鬆口氣,忽然見他怔怔盯著自己的髮髻,想來是那朵絨花之功。她戴他送的花,本就是討他喜歡,見他望著不挪視線,表qíng有些怪異。就算林嬌再jīng靈剔透,卻又哪裡想得到這一朵他遞給自己的絨花背後官司?只以為他是暗自高興卻表達不善才這樣,也未多想,順他視線摸了下髮鬢上的絨花,沖他一笑,先往書桌邊去坐在凳上。覺他並未跟來,回頭說:“敬軒叔,你發什麼愣,快來啊!”
楊敬軒如夢初醒,哦了一聲跟來,見她立刻起身,先替自己挪了張凳擺在她身邊,又伸手取了個茶盞用茶水略衝過後,倒了杯茶,潔白的杯中立刻注滿淺綠茶水,一色如她身上新裁的衣。她雙手捧杯放到他了一側的桌面上,舉動殷勤又小意。便默默坐了下來。
林嬌跟著坐下,兩人中間隔了半臂之距,不遠也不近。這樣的距離,林嬌是特意安排的。
昨夜剛伺機qiáng行奪了他初吻,他當時是招架不住,瞧著還挺樂在其中。但男人這種生物,其實完全不比女人簡單,何況還是個一向以正人君子為目標的大男人?怕他事後小心肝後悔了,覺著自己放dàng——這是萬萬不行的。漂亮女人想勾男人簡單,但想徹底勾到他的心,叫他死心塌地撞了南牆也要打dòng過,卻不是件易事。她林嬌既然看上了他,要的就不只是他的人,更要他的心徹底被收服。所以今天安排香閨學習,固然是為了繼續製造親昵曖昧的大環境,而兩人保持這樣的距離,則是告訴他,她昨夜親他只是個qíng不自禁的意外,現在不是來繼續勾引他的,而是真的要當個好學生。
“敬軒叔,我初初認字,啥也不懂。特意去書鋪問了老闆,說啟蒙的是這《小學書》,我就買了過來。你看對不對?”林嬌拿起書翻下,又轉臉朝他笑著抱怨,“書可真貴,筆墨紙硯也貴,我咬咬牙才買了的,實在是要站櫃檯沒辦法。敬軒叔你可要好好教我。我學得好,你也長臉是不是?”
她這話說的也算真假半摻了。買書本文具藉故叫身邊這男人教自己,固然是創造機會抓牢他心的手段之一,只以後卻能繼續留給能武用。這樣一物兩用,林嬌覺得這錢花得不但不冤枉,而且超值。
楊敬軒收回心思,努力集中注意力想教她認字,只已經壞了的心qíng卻難回復。見她笑盈盈與自己說話時,髮髻邊那朵絨花隨她動作在自己眼皮子下晃來晃去的,十分礙眼,遲疑了下,終於忍不住問道:“chūn嬌,你……很喜歡這花?”
林嬌一怔,起先以為他說的是折來cha在瓶中養著的茉莉。她從前就是這個xing,除非需要的場合,否則在外面穿衣打扮都極簡單,舒適gān練為佳,但自己住的那個窩,卻一定要細心布置。到了這裡也一樣。以前在桃花村是沒條件,現在稍好些,自然也就順了自己心意把屋子弄得儘量可心。所以立刻笑道:“是啊。不過不一定是這種,別的我也喜歡。”
楊敬軒心qíng更是低落一層,掉轉了目光不語。林嬌終於發現他不對勁,眼睛只盯著那攤開的書本,側臉看去鬱鬱不樂,心想他剛還被哄得樂不可支,一轉眼不至於翻臉不樂意教我認字啊?要真這樣,男人心也太海底針了。終於試探問道:“敬軒叔,你怎麼了?好像不高興?”
楊敬軒忙搖頭,又看一眼她腦後的絨花,卻忍不住說了一句:“他送你的花,自然都是好的。”
林嬌這才抓到了重點——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盯著自己自己後腦勺cha著的那朵花的,而且口氣,怎麼聽都帶了種怨婦味……
原諒她用這個詞來形容,但她唯一能想得到的,就是這個了。
等等,不對啊。這朵絨花明明那天是他最後遞過來給自己的,她記得清清楚楚,他當時配合動作時說的話是“你的”,她自然就以為是他送的了。聽現在這口氣,怎麼好像送花的另有其人?
“敬軒叔,你說什麼呢?”林嬌不解地問,這次不是裝傻,而是真的不解,“這絨花不是你送我的嗎?你送的我才戴,別人的我才不稀罕。”
這下輪到楊敬軒不解了,等回過味兒來,壓下心裡探出頭的一絲竊喜,問道:“這花……不是那個姓李的貨郎送你的嗎?他說你知道,我才幫他帶的。”
林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竟是那個李果兒弄出來的烏龍!難怪自己在他面前戴了兩次,他就果斷彆扭了兩次。本是想討他喜歡,沒想到拍馬卻拍到了馬腳上……
林嬌忍住爆發的笑意,急忙拔下了絨花丟到一邊,說:“我怎麼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那回又惜字如金地沒說清楚,我以為是你從貨郎擔子那裡買來送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