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似是一怔,隨即揚起了聲音很是gān脆地道:“我說她看風箏就是看風箏。我是姐姐,你要聽我的!”
那男孩有些委屈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可是我聽院裡的姑姑說她明明看不見了的啊。姐姐你又不講理了……等娘過些日子回來,我就告訴娘,你趁她不在自己溜出去玩,還不帶我去;還有,上次爹找了大半日找不到的那台青玉硯,也是你打破的。怕被娘罵,偷偷給丟到池子裡去,還不准我說出去……”
“慶哥小軟包,就知道纏住娘告我的狀。我才不怕呢,爹把我舉得高高的,娘就打不到我了!就算娘罰了我,爹立馬就會偷偷帶了我出去玩的!”
許適容聽到那女孩咭咭地笑了起來,聲音里有些得意。想像著她講的那畫面,自己也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姐姐,她在笑……”那男孩似是有些驚懼。
“別怕別怕,她看不見我們的。你在這等著別動,等我摘了那朵最大的花,立刻就跑……”
許適容聽到了陣躡手躡腳的腳步聲,應是那女孩過來要摘花了,自己便也一動不動地坐著。沒一會,聽到“噗”一聲,應是那花被揪下枝頭的聲音,身邊掠過了一陣輕風,接著便聽到奔跑的腳步聲和漸漸遠去的銀鈴般的笑聲。
一切終是又靜寂了下來,她耳邊只剩了風掠過枝頭時花朵落下的簌簌之聲。
“夫人……,方才喜姐慶哥可是擾到了你?”
小雀聽到了這裡的響動,慌忙跑了過來,只看見喜姐手上捻了枝花,正和她弟弟飛快地跑掉。
“唔。沒什麼。”
許適容應了一聲,嘴角還掛著絲淡淡的笑。
那笑起來聲音像銀鈴般的小女孩和那有些怯怯的男孩,她在心裡勾勒著他們的模樣。到此的這幾日,直到現在,她才覺到了一絲活著的生氣,這裡有一對這樣爛漫的小姐弟,應該便是那南院二房裡的吧?
小雀站在那裡,偷偷打量著面前安坐在那裡神qíng柔和的自家夫人,心中再次萬分不解。前幾個月里發生的那事,她猶記憶如新。
那日自家夫人因和小公爺剛吵過架,低頭走路快了些,結果撞了和喜姐正一路跑著的慶哥,不但沒扶,反是罵了句“小鬼頭”便繞了過去。不曾想第二日起身yù要梳妝時,打開那香粉盒子,見到裡面竟是蠕動了兩條huáng黑相間的毛蟲,嚇得當場尖叫,把那粉盒都給甩出去了老遠。到了午間要去睏乏下,掀開了被子,見塌上竟又有十來條的毛蟲在爬,驚得連那臉色都青白一片了。想起昨日撞了慶哥時邊上那喜姐的眼神,知她素來就是個野小子樣的,況且這樣的事qíng別人又有誰敢去做?便怒氣沖沖地過去了南院,叫了她娘來看。哪知待二夫人匆匆趕來時,卻見chuáng上已是gāngān淨淨,哪裡有什麼毛蟲在爬?當場臉都綠了。待二夫人走了,這才揪住了留在屋子裡的小蝶責問,說是那喜姐趁了她不在,早又溜了進來把蟲子都撿gān淨了才大搖大擺地出去,小蝶也是不敢阻攔。氣得罰了那小蝶跪了一夜的院子,還是二夫人自己後來又過來道歉,說是已經問了出來,確實就是那喜姐做的,已經罰她去跪了那黑屋子,這才饒過了小蝶。
自家夫人本就對南院裡的人沒甚好臉,自那事qíng後,背地裡更是不知道罵了多少聲的“野丫頭小鬼頭”的,今日那喜姐和慶哥到她園子裡來偷摘牡丹花,她竟絲毫不怒,反而是面上帶了笑意,這又怎不叫人驚訝?
小雀搖了搖頭,瞧了下日頭,急忙道:“夫人,廚間裡藥汁該是熬好了,好回去喝藥了吧?”
許適容點了下頭,扶著小雀的手慢慢又回了屋子,待喝完了那苦藥,嘴裡抿了片甜杏脯,叫小雀出去了,自己便靠在了張軟椅上,右手無意識地轉動著左手腕上的一隻玉鐲,微微地發起了怔。
她因為職業的關係,從來就沒有佩戴首飾的習慣,尤其是手部,不但沒有戒指手鐲類的東西,指甲也是不留的。只是現在,從她醒過來沒多久,她就發覺自己手上鐲子戒指不但戴得滿滿當當,那指甲竟也留得很長。身材的觸感亦很是陌生,就連頭髮也是一下長了許多,早間被小雀梳妝時,竟似垂到了腰下。
她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只是她已隱隱有些感覺,現在的這個身體,很有可能已經不是自己原來的那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突地想起了聊齋志異中那個被陸判換了頭的女人。莫非自己真的是遇到了這樣的事qíng,只不過,被換的是整個身體,還有……時空?
她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突然,她的耳邊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似是有個人在躡手躡腳地進來。她起初以為是小雀或者其他幾個丫頭進來,也未在意。待那人走得近了些,卻是聞到了絲陌生的味道。
桃花、麝香、脂粉、淡淡的酒氣,還有,男人的體味。
“是誰?”
她猛地轉頭望了過去。
只是話出口,她便沉默了。
這幾天的日子太平靜了,平靜得她都幾乎忘了,她應該還有一個“丈夫”。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求暖身~~\(^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