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時,東廂院那邊傳來了一陣拐杖拄地的急促得得聲。溫蘭聽見老太太呼喚自己的焦急聲音。心微微一跳。知道她必定是被自己剛才發出的那一聲尖叫給吵醒了。急忙大聲應道:“姨母,我在這裡!我沒事!”一邊說,一邊試著要從地上爬起來。
謝原猛地回頭,神色怪異地飛快盯了一眼還在地上的溫蘭,轉身急忙往東廂院大步而去,迎上道:“娘,我回來了。”
馬氏夜間睡得也不深。方才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面一聲尖叫。雖短促,卻也立刻被吵醒了。急忙起身摸到隔壁溫蘭的屋子,發現裡頭沒人,心中不安,這才摸了出來。剛聽到溫蘭的回應聲,心中一寬,正要叫她回來,忽然又聽見盼了多日的自己兒子的聲音,知道他終於回來了,頓時喜笑顏開,急忙一把抓住兒子伸過來的手,急急忙忙道:“你可算回來了!你不在時,你表妹三娘過來了。三娘你還記得吧?小時你也見過的。如今她出落得好模樣,你們表兄妹趕緊地認下……”說罷又朝溫蘭喊:“三娘,三娘。你表哥回來了。趕緊來見過。”
溫蘭頓時滿頭黑線……鬧了半天,這個自己乍一眼看去覺著已近中年的男人居然真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表哥!真的不怪她反應遲鈍啊……這表哥,長得未免也太過著急了些……
溫蘭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心裡此刻的沮喪難以用言語來表達。這個糗出得過大了。自己受傷疼得要死不說,還顏面盡失,這副樣子與“表哥”相遇。他會怎麼想?
“姨母我曉得了,馬上就來……”
溫蘭聽馬老太太叫得急,勉qiáng應著,拖拖拉拉著始終不進去。
謝原見母親催促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妹和自己相見。記憶里,這個表妹給他的印象,一直還是小時候那個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實在無法和剛才見到的那女郎相連起來。腦海里又浮現出她方才衣衫不整chūn光大泄的樣子。雖知道她不是故意,想必是自己的突然出現嚇到了她。只心中的那種怪異感覺還是揮之不去。想來她也不願再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所以才拖著不進來,便扶住母親道:“娘,我剛和表妹見過了,有話明日再說也不遲。”
馬氏一聽有道理。雖有意撮合他們,但畢竟多年未見面了。現在又是深夜,確實有些不便。便改口問兒子:“那你肚子餓不餓?娘去給你做碗面吃。”
謝原道:“我吃過才回來的。夜也深,你去歇了。我扶你回房……”
溫蘭聽著裡頭動靜,確定那個表哥已經扶著老太太進屋子了,急忙忍著痛,連剛才丟在井台邊的鞋子也來不及撿,做賊般地溜回了自己屋子。一關上門上了閂,心這才落地。一瘸一拐地到了桌前點了燈,看見雙手膝蓋都擦破了皮,滲出了血絲。這便算了,更糟的是剛被水桶砸到的右腳腳面一道淤青,已經腫了起來。怕傷到骨,小心扳了下,頓時一陣疼痛,但好在似乎並未傷到腳骨的樣子。
溫蘭只能自嘆倒霉。雖然知道事出湊巧,不該怪在那個表哥身上,只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不平。chuī了燈坐在chuáng上,仔細聽隔壁屋子的動靜。隱隱約約似乎聽見他們母子說了幾句話,一陣門被關上的輕微吱呀聲後,腳步漸漸離去。知道是那男人走了。
溫蘭終於長長舒出一口氣。
剛才本來是因為熱,這才出去想打水降溫的。一番驚魂下來,後背熱汗加冷汗,整個人就像從水裡撈出來。只不過現在卻沒心思再去打水了,便是打了,這被砸過的腳也提不了重。她也不想再驚動老太太,便打算對付一夜,等明天chūn芳來了,找她去買點傷膏塗塗就行。
溫蘭胡亂擦了□上的汗,重新躺了下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不止受傷的地方一陣陣抽疼,更為剛才發生的事感到鬱悶。也不知道明天該怎麼去和這個表哥正式相認。正閉著眼胡思亂想,忽然聽見窗子外的走道上又傳來腳步聲,一驚,側耳聽去,聽見自己門口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放下。
“原兒,是你嗎?”
隔壁老太太也沒睡著,聽見腳步聲近,便問了一句。
“娘,是我。我過來瞧瞧你門關好了沒。這就走了。你睡吧。”
溫蘭聽見那表哥應了一句,腳步聲很快再次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等四周都安靜了下來,隔壁老太太在chuáng上翻身的聲音也停了後,溫蘭再次起身,躡手躡腳到了門口,輕輕推開房門。借著月光,赫然看見門口放了盆水。一怔過後,立刻便明白了過來。想是這表哥先前看到自己在打水,最後水沒打成,便送了過來。
溫蘭有些意外。急忙端了水進來。正要關門,忽然又看見邊上還有個小瓶子。俯身揀了起來,打開瓶塞一聞,一怔,一股藥味。
剛才見他送水來,溫蘭已經意外了。不想他竟還看出她受傷,連傷藥也一併送了過來。真真沒有想到竟有心細到了這種地步的男人,尤其他還大胡滿臉看著十分粗豪的樣子。
溫蘭壓下驚異。點了燈就著水擦了身子,又把藥膏抹在手心膝蓋和腳背上,一陣涼絲絲的,整個人終於感覺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