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梅回了自己屋子,叫了妙chūn進來,命其他人都出去了,這才坐在椅上,沉著臉盯著妙chūn不放。
妙chūn大抵是第一次見淡梅對自己露出這般神qíng,顯見是有些緊張,絞著手站了一會,這才微微抬眼小心道:“夫人可是可有話問我?”
淡梅嗯了一聲,攤開了自己手掌里一直握住的花鈿,掌心已是被花鈿上的寶石擠壓出了幾點紅痕:“妙chūn,你可認得這東西?”
妙chūn看了一眼,飛快道:“夫人,這不是今日你戴頭上的那枚花鈿嗎?”
淡梅盯她一眼,冷冷道:“這明明不是我的東西,你那日為何要說成是我的陪嫁?這便罷了,一時認不清也是有的,只我奇了,這些日子裡你每日給我梳頭之時,為何必定少不了這朵?從前里記得都是每日裡換著花樣戴的。”
妙chūn臉色微微一變,一下已是跪了下去,垂頭道:“婢子不大明白夫人所指。這花鈿若不是夫人陪嫁,那便是原來就有的,婢子一時不察,說錯了話,還請夫人看在婢子多年用心服侍的份上,饒了婢子這一回。下次再不敢亂說了。這瞧著實在好看,與夫人十分般配,婢子這才時常給夫人戴頭上的。不曉得哪裡錯了,會惹得夫人這般怒氣,求夫人千萬息怒。”
淡梅聽她應答如流,句句在理,竟是絲毫沒有讓自己可捉的錯處。若非說的是實qíng,便是預先想好過應對之辭了。想仔細看她眼色,卻見她那頭低垂,十分惶恐的樣子。
淡梅思忖了片刻,暗嘆了口氣,往後靠在了椅子上,把那枚花鈿放在了手邊桌子上,這才和顏悅色道:“妙chūn,我曉得你存了做三爺通房的念頭。只這大半年的卻都沒動靜。你莫不是心裡恨我,覺著是我明里應了你,暗中卻阻了你的道吧?”
妙chūn聞言,臉色更是大變,不住磕頭道:“夫人真的是冤枉死婢子了。婢子曉得大人與夫人qíng深意重,哪裡還敢存那樣的心思。只求伺候好夫人一個,便是婢子天大的福分了。”
淡梅聽她頭磕碰得咚咚有聲,一時又有些不忍。雖心中有些懷疑她被人唆使過,只看她這副樣子,便是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她又不是個會下辣手bī問的。且畢竟跟了自己這麼久,總還是有些qíng分,怕當真冤枉了她。想了下,便揮手叫出去了。
妙chūn如逢大赦,從地上起來,感激涕零地出去了。
淡梅靠在椅子上,閉目想了一會,突地想起個人,便睜開了眼,朝門口道:“妙夏,去把周媽媽請過來。”
奶娘正在東廂屋子裡收點著過幾日要帶去淮南路的零零碎碎,突見妙夏過來找,說是夫人有請,jīng神一振,撣平了衣物,急忙便過去了。
淡梅叫妙夏給奶娘搬了個墩子過來,待妙夏出去了,自己親自去閂了門,回頭見奶娘還站著,便笑吟吟道:“周媽媽請坐。”說著自己又到桌邊親手給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奶娘受寵若驚,雙手接了過來,不住說折煞了,人卻已是笑眯眯地坐在了墩子上。
“夫人叫我過來,必定是有話要問吧?夫人想問什麼,只管說來便是。但凡我曉得的,便一句也不會漏下。”
淡梅啞然失笑,這周媽媽果然是人jīng,一雙眼便似看破人心。沉吟了下,自己便坐回了椅上,捻起那枚蝴蝶花勝,微笑道:“周媽媽可認得這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給新讀者的解釋:蝴蝶花勝和老徐幾年前喜歡過的一個女人有關。所以現在驟然看到反應這麼大。
三十九章
奶娘湊近了些,盯著看了半日,咦了聲:“怎的這般眼熟,仿似在哪裡見過……”皺眉又想了下,突地眼睛一亮道,“想起來了!竟是那東西!只怎的會到了夫人這裡?”沒待淡梅出聲,自己已經又是一拍額頭,咂嘴道:“是了。我瞧大人和夫人恩愛非常。必定是大人送了給夫人的。”
淡梅見奶娘這般神神叨叨的,雖說了大堆,自己還是滿頭霧水的,只看她樣子,分明是曉得些來歷的,心中一松,便微笑道:“這東西什麼來頭,周媽媽倒是說來聽聽。”
那奶娘方才還眉飛色舞的,只聽淡梅這樣問,臉色便有些為難起來,張了下嘴,又閉上了。
淡梅見她yù言又止,曉得其中必定有什麼不好教自己知道的隱qíng了,便笑道:“過幾日便要去淮楚府了,周媽媽自然是要跟去的。我曉得周媽媽服侍慧姐盡心,如今又要遠赴淮南之地離了家人,正想著到了那邊就給漲些月錢的……”
奶娘想起自家在徐家鋪子裡幫工的兒子剛頭幾個月給添了個孫子。雖是個大喜事,只媳婦便坐在家中奶孩子了,不但少了從前織補洗漬的工錢,憑空多添了張嘴,往後不知道還要費多少銀錢。前些天便藉故在淡梅面前哭了下日子難過。如今聽她口風,竟是過去了就要給自己漲工錢,一時眼熱心跳了起來。又仗著這位夫人瞧著還頗得大人的寵,便顧不了許多了,把墩子挪到了淡梅近前,這才壓低了聲道:“這東西的事,原本便是打死了也不好說的。只夫人既然問了,我便冒死給夫人說下,夫人聽過便是,千萬莫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