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里官員自見到這新到的知州大人雷厲風行,最後竟是一鍋端了烏琅水寨,如今朝廷派了欽差過來,一時都是又羨又悔,羨的是欽差必定是代皇帝前來嘉獎施恩,悔的是自己當初沒有眼色,並無出力。等待的功夫,幾人偷眼望去,見徐知州端坐於馬上,眼睛望著前方,神qíng略顯凝重,並無絲毫喜色可言,一下又有些不解起來,不曉得他心裡作何心思。
晌午未到,遠遠便聽到前方路上傳來了一陣馬蹄之聲,舉目望去,見十幾個著了侍衛服色的人簇擁了當先的一匹高頭大馬,飛快地朝著城門而來,想來應是欽差果真到了,jīng神一振,急忙各自按了序列站好。
徐進嶸微微眯了下眼,待對面之人到得近了些,馬勢緩了下來,這才下馬迎了上去。
“王爺不辭千里到此,一路辛苦。下官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因了他是欽差,見面便如見了天子,故而待對面一行的馬停了下來,徐進嶸便與身後眾官一道跪迎,口中這般說道。
景王叫身邊之人下馬扶起了徐進嶸,這才慡朗笑道:“前次與徐大人別於京城,不想今日便又逢於淮楚了。徐大人剛到地方,便為一方百姓造福不小,小王人雖在京中,心卻是嚮往之。雖是殘病之軀,僥倖能代皇上傳達嘉獎之命,乃是小王之幸,何來恕罪之說?”
州府里一gān官員,起頭見到此番這欽差竟是個如此翩翩少年郎,雖只著了一身月白常服,卻是貴氣bī人,不曉得是什麼來頭,心中本就在猜疑。待聽到徐知州口中竟稱他為王爺,且看樣子,兩人從前倒是相識,更是驚訝,最後聽他自稱殘病之軀,瞧著卻都是好的,也不顧失禮了,眼睛俱都直勾勾地盯著不放。
徐進嶸微微一笑,也不多說,讓過了景王一行,自己這才上馬跟了過去,一路到了州府前衙,兩邊百姓俱是圍觀,jiāo頭接耳不停,待到了淮楚州府衙前,大門早是dòng開,官員們見這少年欽差下了馬,從邊上侍衛手中接過一根紫柱杖,自己拄拐慢慢入內,瞧著腿腳似是有些不便,這才明白方才所指之意。又見他雖是柱拐而行,背影卻是挺得筆直,氣度絲毫不遜身邊隨行的那徐知州徐大人,一時都是敬佩不已,哪裡還敢有半分小瞧了去的心思。
六十一章
景王入了正衙,也未多說別的,便宣了皇帝旨意,說徐進嶸初到任上便肅賊有功,特賞賜玉璧一對,夜明珠一對,另封正四品上輕車都尉,州府其餘各官員則由徐進嶸堪功,在其任滿考評之時可酌qíng提級。
那上輕車都尉並非實職,乃是個榮銜而已,只也是皇恩加身,徐進嶸率眾官員跪謝領旨,謝過了皇恩浩dàng。
景王既宣過了旨,遞了賞賜,公事便也畢了,按了官場慣例,接下來自然少不了一番宴樂招待了。徐進嶸便笑道:“王爺千里迢迢而來,路上甚是辛勞。下官已在本城江心樓設宴,為王爺接風洗塵。雖比不上京城裡的豪樓,只三面環江,四周空闊,登樓便可眺盡江景,景致也是京中難得一見的,還請王爺賞臉一二。”
景王搖頭笑道:“承蒙徐大人有心,小王本應歡欣應邀的。只是如今確是滴酒不能沾的,過去反而掃了大夥的興,故而只能謝過徐大人的盛qíng。下回若有機會,小王定當不負徐大人美意,與諸位大人一醉方休。”
景王會如此婉拒,徐進嶸並未怎樣,下面那眾官員卻是極其意外,有些本想著藉機套下jiāoqíng的便力勸了起來。景王聽罷,想了下,便又解釋道:“實在非小王托大,只是如今腿疾復發,故而沾不得酒。此番特意到了貴地,一則傳達上意,二來,也存了個私念。從前能治我腿疾的一位太醫如今告老還鄉正居於此。小王此番過來,正是要過去探望下。”
他這話一出,眾人便明白了,自然無人再去勸他赴宴。徐進嶸正想請他去驛館歇息了,不想身後卻又起了個聲音道:“王爺到此,不曉得聽說過沒,淮楚城中有一絕。”
徐進嶸面上飛快地略過了絲不快,回頭看了一眼,見說話的正是監當官。
景王笑道:“願聞其詳。”
那監當官此時提起這個,心裡想的是既要討好景王,又給了徐進嶸一個添面子的機會,要的便是個一箭雙鵰,哪裡曉得自己這馬屁卻是拍到了頂頭上司的馬腳之上?見景王開口詢問,便眉飛色舞又道:“這一絕說的不是別個,正是徐大人後衙牡丹園裡的變色牡丹。那幾株牡丹,莫說淮楚之地,便是京中只怕也是難得一見。如今牡丹花期未過,下官見王爺是個雅人,到了淮楚,既去不成江心樓,何不到徐大人府上這牡丹園裡賞花賦詩?一來風雅一樁,二來,我等從前也是慕名已久,卻未有福氣得見,如今正好沾了王爺的光,也好見識下這奇幻牡丹的風采。”
監當官話音剛落,其餘人便都紛紛點頭稱是,極力攛掇。
景王似是被這話也勾起了興趣,看向了徐進嶸,笑道:“小王生平無所好,唯一酒一花。如今酒沾不得,口福是去了,不知可有眼福去賞下徐大人府上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