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chūn放下了凳子，冷冷道：“想把罪都攬了，然後一頭撞死，料想就拿你兒子沒辦法了是吧？你想得美！”
“陳立仁，你們的背後，是不是還有旁人在指使？”繡chūn轉向陳立仁，“紫雪丹的事，我與老爺子想過，於qíng於理，不會是你們gān的，對你們沒好處。可見你們背後還有旁人。倘若你肯說出來，另有主謀，你父子是從犯，罪責說不定還能減輕。”
“立仁，千萬別胡說八道！所有事都是我一人做的！我一人做的！”
地上的陳存合□著，不斷提醒自己的兒子。不如自己一力承擔，自己的兒子或許還有活路，有東山再起之日。
陳立仁僵直而立，兩眼發直，半晌，終於顫聲道：“我不曉得這些，什麼都不曉得……都是我爹做的……”
繡chūn已經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她壓下心中的失望，看著地上的陳存合，鄙夷地道：“看看吧，這就是你生養的兒子。你也只配生養這樣的兒子。”
陳存合的一張臉貼在地上。悔恨、不甘、恐懼、痛苦、失望，各種qíng緒jiāo織在一起。
“老太爺，我教子無方！累及二爺！請老太爺責罰！”
葛大友將葛chūn雷揪了過來。他屁股已經開花，被重重打了數十大板了。兩人齊齊跪了下去。
陳振嘆了口氣，道：“chūn雷也是無心之失。何況你早已將功補過。快起來吧。chūn雷往後能上進，我就高興了。”
葛chūn雷滿面羞愧，趴在地上不起來。
“我這就將人送去見官。官府也已經打點好了。”
葛大友狠狠踢了一腳兒子，這才從地上起來，道。
陳振揮了揮手。很快，屋裡的人便散了去，最後只剩了下繡chūn一人。
繡chūn看向自己的祖父。
這一刻，在心底里埋藏了這麼久的恨意終於得以稍稍釋放，她覺得自己應該高興。但是她卻絲毫不高興。
她的祖父也是。對面的這個老者，此刻，他蒼老的一張臉上看不到半分最後算計得逞後的愉快和方才怒斥陳家父子時的威嚴。有的，只是濃重的疲憊和哀傷。
他看向了繡chūn，微微動了下唇，似乎要開口，忽然眉頭一皺，猛地低頭下去，等抬頭時，繡chūn看到他的唇邊現出了一絲血跡。大驚失色，一個箭步到了他身前。
陳振咽下口中的血，挺起胸膛，擺擺手：“我沒事！我心裡高興。我陳家有你這樣一個孫女，頂得過旁人的十個兒孫！除夕祭祖的時候，族人都會來，到時我會當眾宣布你的身份，你也好脫去這身男人皮了！”
繡chūn怔住了。
“怎麼，你還不願意？”
老頭子眉頭再次皺了起來，面上掠過不快，口氣也冷了。
繡chūn微微咬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這樣決定了！”
他頓了下手中的拐杖。
~~
第二天傳來消息，陳存合在留下一份認罪書後，當晚竟自監房裡用褲帶自縊身亡，陳立仁仍被收監。因年底了，判決最快也要明年chūn下來。他家的婆娘們領了娃娃上門撒潑哭鬧，葛大友阻攔不住，眼見就要鬧到老太爺正養歇著的北大院了，被繡chūn攔住了。撂帳本到他家婆娘的臉上，冷笑道：“你們家的男人這麼些年，摸魚去了不下十萬兩的銀子。拿去打十口金棺材都足夠了！沒有追究，讓你們吞下錢，已經是看在同姓族人的面上，憐恤你們這些人了！殺人償命，天理昭昭，倘若再想胡攪蠻纏，信不信叫你們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便是拿去捐了育嬰堂，也比養著你們這些白眼láng要好！”
陳振雖還沒正式宣布她的身份，但經了昨日那事，誰還不知道這個仍作男子打扮的少年便正是陳二爺的女兒陳繡chūn？那些婆娘，既知男人脫罪無望，便想著過來撒潑**泄憤。不想她竟這麼刁惡，說出的話字字如刀，一下便削了這幫婆娘的底氣。叫她們此時再jiāo出那些已經吞下腹的ròu，哪裡捨得？對望了幾眼，口中再扯幾句，訕訕地便散了。
“大小姐，你太厲害了！”
巧兒用鄙夷地目光掠過葛大友等人，望著繡chūn，神色愈發崇拜。
好吧，昨晚上，她曉得原來自己一直心儀的董秀小哥兒原來竟是女兒身，確實難過了大半夜。此刻卻忽然發現，原來大小姐也可以英明神武，值得自己繼續誓死追隨！
葛大友擦了下額頭的冷汗，長長吁出口氣。
~~
年底前的一天，繡chūn照例入宮給太皇太后治眼。據她自己說，最近眼前似從前那般蠅子亂舞般的感覺已經消了不少，雖還視物不清，但舒服了許多。可見有功效。賞了她一些尺頭。繡chūn謝恩後出宮，迎面竟遇到蕭琅正從外而來。因了距離近，躲避不及，只得站在一邊，隨宮人一道，恭敬喚了他一聲殿下後，便低頭等著他過去。透過眼角風，瞥見他腳步在經過自己面前時，似乎稍稍一頓。但很快，便繼續往前了。
繡chūn吁出口氣，急忙加快腳步出宮。快到宮門口，忽然聽見身後仿佛有人上來，下意識回頭一看，愣住了。那人竟是蕭琅。
他的腳步邁得很穩健，步伐略快。沒見他在笑。但目光恰正筆直落在她的身上。她回頭時，不偏不倚接住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對時，他便朝她點頭，然後微微一笑。稍稍帶了絲拘謹的味道，仿佛生怕會嚇跑了她一樣。
繡chūn遲疑了下，終於停下腳步。等他到了自己近前站定，低聲叫殿下。
陽光灑在他身上的朝服袂角之上，將細緻繁複的刺繡紋路照得纖毫畢現，略微反光刺目。
蕭琅是特意回來追上她的。
他停在了距離她一人遠的地方，看了她一眼。躊躇了下，終於問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作者有話要說：沒寫到我想要的qíng節點，但時間到了，先這樣吧~
大家晚安！
謝謝童鞋們，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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