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著自己此刻應該順了她的意圖,露出驚詫的表qíng,這才符合qíng理。只是他卻只想笑。尤其是看到她最後低頭,又挺胸的動作之後。
他終於沒忍住,還是笑了起來。
這下輪到繡chūn發呆了。
這個人到底什麼意思?這種時候,就算他涵養好,沒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也不至於樂成這樣啊!
她看著他。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jī同鴨講的感覺。眼角餘光正瞥見來路上過來了幾個宮人。
“這個……殿下,我先告退了。”
她決定撤了。朝他作了個揖,隨即轉身匆匆離去。
蕭琅目光隨她背影,直到轉過了前頭的拐角,看不到了。
宮人們停在他身側,朝他恭敬見禮。他恍若未聞,唇邊的那絲笑意還是沒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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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chūn徑直回了陳家。
方才在那個魏王跟前似乎並沒占到什麼上風。讓她很是意外,更有些失落。不過很快也就過去了。
說清楚了就好,省得往後再牽扯不清。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路上不時有皮孩子丟幾個小響鞭嚇唬人,街上到處是歡樂過年的氣氛。陳家也一改數日前的低迷氣氛,大門口早掛出了紅燈籠,貼著嶄新的chūn聯和倒福,門房丁老六看見她坐的車回來了,殷勤地遠遠來迎,叫她大小姐。
不過短短几天的時間,她已經一躍成為這座大宅里最受人矚目的一位新主人,地位特殊而超然。
前些時候來報帳的各地藥鋪管事們都已離去,藥廠也放了年假。偌大的宅子,此刻顯得有些空dàng,不大見人。
她往陳振的北大院去時,正遇到許鑒秋出來,便與他打招呼,叫了聲“表哥”。
既然已經表露了身份,她自然也該改口。
許鑒秋停了腳步,看她一眼,“表……表妹”,他結結巴巴地回叫了一聲她,神qíng略有些忸怩。
繡chūn微微笑了下,繼續朝里而去。
陳振那日嘔了口血。劉松山替他診斷後,歸結於qíng緒bào亢,肝氣犯肺,氣血逆亂所致,開方益氣攝血。他自然有道理。但這也不過是泛泛而論。倘若身體健康,又怎會因了qíng緒波動而嘔血?
她進入祖父日常起居的那間南房,看見他正坐在向陽的南窗前在翻帳本。看見她進來,朝她招手,道:“過來,教你些看帳的訣竅。”看起來神qíng很是愉快。
繡chūn到了他身邊,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帳冊,從他手上收掉,道:“你這幾天還在吃藥,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還是休息下好。”
陳振呵呵一笑,也沒和她搶,改口問道:“那個新的院落,怎麼樣?你覺著還好嗎?要是哪裡不滿意,跟大友說一聲,隨你意思布置就行了。”
繡chūn已經照他的意思搬進了那個新栽了半院子梅花的院落,離這裡沒幾步路。
“很好,沒什麼需要改動的,”繡chūn笑了下,坐到了陳振的對面。
“你有話說?”陳振看了她一眼。
繡chūn躊躇了下,終於道:“是。這幾天我都在想。我爹的事,會不會不會這麼簡單。您先前也說過,上次紫雪丹的事,可能另有貓膩。我又無意看到陳立仁密會季家人。上次咱們戳破那兩父子之事的時候,您應該也注意到了,陳存合不斷提醒他的兒子,似乎是想隱瞞什麼事,一副要把全部罪責都攬自己身上的架勢。他自然是想藉此保住自己的兒子。可是我總覺得這其中沒這麼簡單。”
“如果……證實確實和季家人有關……”
她終於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慮。
陳振的目光微微閃了下。
“繡chūn,所以爺爺更需要你留下幫我!季家人居心叵測,手段不窮,”他往後靠了靠,長長嘆出口氣,“我年紀大了,日子是一天天少下去。你姑姑那一家人,難成大事。你雖是個女娃娃,做事卻頗合我心意。把金藥堂jiāo給你,我就算哪天走了,也放心。”
繡chūn終於道:“我想懇求您一件事。明天暫時不要大張旗鼓地在族人面前介紹我,行不行?”她對了下手指,“其實我覺得表哥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