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思念,壓在心底越深,便如發酵越甚的醇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發現自己非但沒有把她忘記,她的一顰一笑,甚至連說話的聲音,也反而愈發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與心底,揮之不去。
前兩天的有一晚,半夜醒來後睡不著了。黑暗之中,他甚至萌生出了這次回去後,就無視她的決定,不管不顧地先把她弄到手再說的邪惡念頭——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只要他想。
實在是太想她了!
想像著把她每天綁在自己身邊,想怎麼看就怎麼看……,誘惑簡直無法抵擋。
然後現在,他居然真的看到了她。
日思夜想的一個人,以為她此刻應遠在千里之外的,卻忽然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的第一反應,該是欣喜若狂。但是沒有。那種難以置信的驚駭感過後,他竟然一下怒不可遏了。
他對人極少這樣失態。
想想看,倘若不是他正好到了,又恰好看到她被人追逐,隨意驅馬過來放了一箭,現在該會是什麼景象?
橫屍血泊!
所以他對著她吼,隨即飛身下馬到了她近前,一把抓住了她。
萬幸!她除了模樣láng狽些外,看起來無礙。
他終於鬆了口氣。
方才的緊張與驚駭一旦消去,因了見到她而生出的那種狂喜便立刻開始冒頭。簡直恨不得大叫幾聲才好。見她始終那樣仰頭怔怔地盯著自己,這才驚覺自己方才態度十分欠妥。
本就已經受驚不小了,又被自己這樣吼……
他立刻後悔了。急忙壓下歡喜之qíng,正想先安撫她,不想她卻忽然變臉,衝著自己嚷“你的腿呢你的腿呢”,頓時莫名其妙,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遲疑了下,望著她道:“我的腿在啊?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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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chūn從地上爬了起來。視線仍停在他的膝上。
很明顯,自己這是再一次被耍了。一點事都沒有,他竟捏造出“舊疾故犯”的消息,硬是把她從上京給提溜到了這個地方!
看著他一臉茫然的無辜樣子。她在心裡嗤地笑了起來:幾個月不見,人瞧著是瘦了些,只這臉皮,倒是更加厚了起來。
“正常的qíng況下,你現在難道不是應該躺在那裡,等著我來給你治病才對嗎?”
她瞪著他,一字字地道。
“什麼?”
他愈發糊塗了。
她不再理睬他,只轉過頭,朝著方才蕭羚兒逃竄的方向看去。見他已經飛快地朝自己這邊跑過來了。
蕭琅順了她的目光看去,再次大吃一驚,差點因為自己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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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甸那頭的那場小規模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黑勒人見賀蘭王率了他的騎兵竟從天而降,一時魂飛魄散,哪裡還有纏鬥的心思?且戰且退,除了死傷者,其餘很快便四下逃竄。
蕭琅這邊,傷了七八個人,有兩個qíng況比較嚴重,所幸無人喪命。繡chūn忙著替受傷士兵們包紮傷口的時候,蕭琅已經無奈接受了這個鬼見愁侄兒也跟了過來的現實。並且從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中,很快就清楚了她為什麼會到了這裡的原因。難怪她剛才盯著自己的腿看時,露出那種怪異的表qíng。
裴皞自己,絕不敢自作主張。到底是誰,竟瞞著他搞出了這樣的事?難道是裴度?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心思的?
侄兒還在他跟前哇啦哇啦地比劃著名方才的驚魂一幕,蕭琅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那個正忙碌著的背影上,心裡一陣陣地打鼓。
顯然,她已經怒了。只是在努力壓制qíng緒而已。倘若可以的話,他估計她會拿根棒子敲破自己的腦袋。
也是,換成誰,被人一而再,再二三地用同一個爛藉口騙,都會不高興。
自己有過裝病博取她同qíng的不良記錄,這一回,要是他跟她說,就在見到她面之前的那一刻鐘,他對此還是絲毫不知qíng的。她會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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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一行人暫時落腳到了距離最近的朱雀軍鎮上。
軍鎮因了當初設置的特殊目的,與尋常城鎮不大相同。更類似於一個有固定建築的大兵營。裡頭也有居民。但人數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