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暮雪心提到了嗓子眼,「啾」一聲後,撲扇著小翅膀艱難躲閃,眨巴著圓眼差點飆淚。
一旁銅鏡映出了他驚惶的身姿。
一身柔軟蓬鬆的白毛支棱著,一雙滴溜溜的圓眼睛眨巴著,一對小巧孱弱的翅膀扇出了殘影,額頭上那一綹頑強翹起的呆毛顫抖著。
他的翅膀軟乎乎,奮力撲騰了許久,才堪堪避過那兇險利爪。敵人大花貓自然是不甘心的,調整了身姿,轉頭躍了過來。
裴暮雪操控著不甚熟悉的身軀,笨拙地飛至房頂的橫樑上,抖了抖羽毛,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果真變成了一隻可憐弱小又無助的鳥崽糰子。
天降大難,難以置信,簡直是晴天霹靂!
往日,他修為獨步天下,一出手風華絕代,驚艷無數修者,被奉為求仙問道之路上的先驅楷模,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可誰能想到,如今竟落到了這樣的境地,一朝落難被貓欺,那叫一個慘字了得。
大花貓忙亂中撞倒了銅鏡,一聲巨響將它嚇得抖了三抖,然後只能在下方望鳥興嘆。
裴暮雪不再理睬大花貓,小爪子緊緊嵌進橫樑縫隙,定了定神,仔細回想著自己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昨日是一年一度的祈緣之日,每年這日,許多修者們聚集在淮川盡頭的結緣樹下,掛上心儀道侶的名牌,以此祈願。
他就是在結緣樹附近感到身體異樣,意識突然陷入一片混沌。等再睜眼時,他就身處於這個陌生的房間中,而且還變成了一隻鳥!
是自己修煉不小心入了誤區,還是有人特意暗算?
他一邊快速回憶著可疑之處,一邊仰起腦殼仔細打量著屋子。
陳列不多但很整潔,一桌一椅一榻,牆角放著一個紅木架子,擺放著各種修譜劍法典籍。桌上的那個印花小薄毯,就是他剛剛醒來的地方。
這裡應該是一個修者的居所。裴暮雪定睛一看,架子側面隱隱刻著一個三條紋圖案,像是隔壁萬水門的標識。
此處是萬水門?
裴暮雪一愣,心中警鈴大作。
萬水門和千山派比鄰而居,同位於淮川峰。不過因為兩位掌門之間的種種恩怨,兩個門派完全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弟子們互相見了個個分外眼紅,明里暗裡卯著勁比拼,就算是奪妻之恨也不過如此了。
要是被萬水門之人發現了自己的身份,豈不是插翅難逃!
想到這裡,裴暮雪腦海里不由得浮現了一個白衣人影,他的死對頭李無晴就是萬水門的大師兄。
昨日,他的確在結緣樹前見過李無晴一面,還被對方狠狠嘲諷了。
說到李無晴這個人,倒也是翩翩君子,模樣上佳,完全不像萬水門其他弟子那樣暴躁又好戰。但不知為何,裴暮雪總覺得這個人很討厭自己,有事無事都要過來找茬。
就比如昨日的結緣樹前,寫著李無晴三字的名牌飄飄搖搖數不勝數,寫著裴暮雪三字的名牌卻孤零零隻有一個,大批的女修都莫名轉投了李無晴名下,和往年完全不一樣。
這當然只是一件小事,裴暮雪一點也不介意,真的一點一點也不介意。
偏偏當他偶遇李無晴的時候,這人還要特地攔在他面前,看著他似笑非笑,一副很高興的模樣,簡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