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的聲音低的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到,高駢知道沈璧故意羞辱自己,可他還是按壓不住心頭呼之欲出的怒火,「哇」地一聲又噴出一口黑血。
「……你如此大逆不道,我,我一定要稟告皇上,治你的罪!」高駢靠著花牆,只有進的氣,沒有出得氣。
「剛才的話有誰聽到?有誰可以為你作證?焉知你不是為了報復,故意污衊本侯?高駢,你誣陷沈秋泓通敵賣國,這筆帳,我可一直記著呢!在我沒有找你麻煩之前,你且夾緊尾巴,好好享受最後的好日子!」沈璧扯過高駢的衣擺,擦掉手上的污血,笑得分外涼薄。
高駢駭然抬眸,方才沖天的仇恨悉數被這一刻的恐懼壓制,「你,你有什麼證據?」
「我是沒有證據,你最好祈禱我查不出證據,否則,我會讓你血債血嘗!」
院中火光大盛,腳步聲凌亂,似乎來了不少人。
沈璧回頭,見御林軍的人馬在院裡一字排開。走在最前面的趙統領上前朝二人行禮,看了眼傷勢十分慘烈,倒在牆根的尚書大人,險些沒忍住笑,「侯爺,高大人,隨末將入宮一趟吧!」
「趙統領先行,待本侯回去換件乾淨的朝服。」
沈璧是沖回侯府的。
進了門就將染血的長袍脫下,丟到一旁,好像那衣衫上沾染了令人噁心欲吐的東西一般。
福伯忙上下檢查,「侯爺可有受傷?」
「沒。」沈璧胃裡翻騰的厲害,「備水,我要沐浴!」
福伯一邊著人備下洗澡水,一邊打探,「那……高駢可好?」
「為何不好?」沈璧睨他一眼,「你怕我將他打死?放心,我才不會幹那麼蠢的事,打死他只會髒我的手。」
福伯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
洗去身上的污物,沈璧的呼吸暢快了許多,把外間候著的福伯叫了進來,「準備朝服,我要進宮。」
「這麼晚了,皇上還召侯爺面聖,是不是高駢的事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了?」福伯抱著朝服進來,看到光著膀子從水裡起身的沈璧,頓時愣住。
眼前根本就不是少年人該有的身體。胸口,腹部,手臂……一道又一道可怖的傷疤,密密麻麻幾乎布滿全身。
方才泡澡時沈璧一直在出神,忘了這一身的傷根本見不得人。這會兒看到福伯的反應,才察覺上身未著一縷,能看的,不能看的,都被他瞧見,忙扯過披風,胡亂裹住傷痕,「朝服放下,出去!」
福伯沒動,眼裡湧出淚水,「少爺,你身上的那些傷……那些傷……」他哽咽的有些說不下去。
如今光鮮亮麗的表面下,曾是怎樣的生死徘徊和煎熬?
沈璧知道福伯又心疼他了。小時候受傷了,福伯也是這樣一遍遍喊著「少爺」,潸然淚下地為他處理傷口的。他亦被這一聲稱呼喚得胸口泛酸,許久,只拍了拍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奴,語氣平和如水,「沒事了。這些傷口都好了,不疼。」